衛文康見那人臉色難看,趕忙扯了扯柳天驕的袖子,目光裡帶著祈求,「驕哥兒,別說了,我不讀就是了。」
見柳天驕不為所動,又一臉慚愧地看向那男子,「先生,我夫郎也是養家辛苦,怕我書讀不成反倒耽誤了地里活,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那你穿成這樣來這兒做什麼,既沒有讀書的心思,就不要來浪費時間。」
「不就是讓他少念幾年,怎麼就沒有讀書的心思了?我還等著他考個秀才給家裡免賦稅勞役呢。」
「哼,內宅不修,如何能安下心來念書?你當秀才是大街上的白菜,誰都能考不成?」
「別人不行,我家夫婿肯定能行。」柳天驕把衛文康往那男子面前一推,「不信?那你考考他。我跟你說,我家夫婿可是難得一見的天才。」
那男子見一個小哥兒如此囂張,一時氣性也上來了,當真出了考題,「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
衛文康接道:「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終。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
「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沒世不忘也。」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
「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
許是見衛文康對答如流,那人又換了種問法:「何意?」
「君子安於現在所處的地位去做應做的事,不生非分之想。處於富貴的地位,就做富貴人應做的事;處於貧賤的狀況,就做品鑑人應做的事;處於邊遠地區,就做邊遠地區應做的事;處於患難之中,就做在患難之中應做的事。」
那男子不置可否,又出了些題目,衛文康都一一答了上來。
柳天驕很是得意,「怎麼樣,我夫婿著實是個天才吧?」
那男子倒還算公正,「經書記得不錯,經意也略懂,可會作詩寫文?」
衛文康老老實實地搖頭,「只背了《聲律啟蒙》和《千家詩》,並不會作,文章也只是自己胡亂做過幾篇。」
那男子聞言怒意又起,「你年紀也不小了,如何連文章都沒有正經做過,也太憊懶了些,不知道童子試就要學會做文章嗎?」
衛文康苦笑,「時常在作,可無人指點,作了又如何?」
「你的老師呢?」
「不瞞先生,家中貧寒,未曾上過私塾拜過師。如今學的這點子東西還是家父在時教的,自打十年前家父離世,我能做的便只是每日自己在家看書,看不懂的便多看幾遍,以期能書讀百遍其義自見。」
「胡鬧,簡直是胡鬧,哪有這麼念書的。」那男子做學問向來態度端正,第一回見讀書讀成這樣的,很是憤怒,「若是個個都能自學成才,我等這些教書先生有何用,孔夫子有何用?」
柳天驕不以為然,「這不就拜師來了嗎?聽說王夫子是鎮上最有名望的先生,只要我夫婿叫王夫子收了,憑他的天分很快就能進步神速了。」
那男子看著柳天驕就來氣,想也沒想道:「不收,他不收。」
柳天驕不服氣,「你又不是王夫子,你說不收就不收啊。我夫婿這種天才,誰見了不得搶著要,我就不信王夫子不動心。」
第27章 拜師
那男子終是受夠了這個狂妄無禮甚至可以說無恥的哥兒, 也不再隱瞞身份,冷笑一聲,「我就是王夫子,我說不收這個人就不收。」
柳天驕張大了嘴巴, 話都說不利索了, 「你, 你就是王夫子?」
那男子也就是王夫子見剛剛還在叫囂的小哥兒一下子跟個鵪鶉似的, 感覺就像大熱天喝了杯涼水,竟隱約有些快意, 「如假包換。他經義雖背得不錯,可別的什麼都不會,也算不得什麼,我私塾裡頭十多歲中童生的比比皆是,遠沒到讓我動心的地步。」
顯然對於柳天驕那一番吹上天的話,王夫子記得清清楚楚,這會兒絲毫不差地打柳天驕的臉。
衛文康沒想到眼前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王夫子, 又想著剛剛自己夫郎那表現, 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囁嚅道:「學生, 學生慚愧。」
王夫子見他唯唯諾諾的樣子, 不用猜就知道在家怕是被這個哥兒常年騎到頭上作威作福的, 頗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你好歹也是個男人, 又不是那種囂張自得的,如何竟管不住自家夫郎,讓他在外胡說八道壞你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