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用完膳,下人們進來撤了桌子,便陸續開始有貴人登門來給程老夫人磕頭,少甯順勢退了出來。
轉個彎,經了鬱鬱蔥蔥的後花園,又繞過一座白玉石橋,便看到一叢綠蔭匝地的參天古樹,少甯便躲在這乘涼,想著等程大夫人帶著幾位程家姑娘見了客,彼此寒暄完,她再露個面,這樣一來,既全了程家照料她的恩情,也不會造成任何她同表姐們搶風頭的錯覺。
古樹蔥鬱,林中風起,她閉了閉眼,耳邊就響起急促的呼喚:「表小姐,我們姑娘......讓我......來請您過去!」
少甯睜開眼,見是程立雪身邊町藍。
「町藍姑娘,你且慢些說。」同為下人,雲蘿知道當差的不易,此刻見小丫頭滿臉焦急,也不由提起心來。
町藍不過十四五歲,生的圓乎乎胖嘟嘟的,是最近一段日子剛提上來貼身伺候的,她一路小跑過來累得臉頰微紅,喘咳幾下後,這才仰起小臉巴巴望著二人說道:「我們姑娘....說...需要表小姐你的幫忙。」
少甯與程立雪一向走得不近,也不知自己有什麼能幫她的,可她既然有此一請,她不去反倒說不過去,略遲疑了片刻,便抬腳跟著町藍到了花廳。
這才發現,程老夫人已經由諸位貴人女眷們簇擁著去了迴廊聽戲,程立嬈跟著江氏照料在側,人群中不時有嘖嘖讚嘆之聲傳來,程家母女像蝴蝶一般蹁躚婀娜,賺足了臉面。
而這邊,大姑娘程立雪也沒閒著,拉了幾個世家小姐在水亭中組了局子,在行『飛花令』。
飛花令,是飲酒助興的遊戲,輸者罰酒。
程老夫人愛花,是以程家後花園中還特意建造了暖房,便是連冬日裡也有各色鮮花競相開放,爭奇鬥豔,更遑論時下這個季節。
建在水上的八角琉璃亭中,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紅木花架,上面擺了各色紅黃藕荷,顏色灼灼,令人舒暢。
少甯沿著木作長廊進了水亭,便聽程立雪招手喚她:「菀菀快來,這填詩作曲的可是你的強項。」
亭子四面以白紗帳隔圍,風拂動皂紗,齊齊探出幾張色欺芙蓉的小臉。
「這位是?」
少甯守孝時很少出來走動,加之自程之衍高升,程明禮深覺程家旭升之機已至,故此在結交上便比以往更大膽了些,這次江氏遞過來的單子,原本已經破落的人家都勾掉了,新列了許多伯爵、侯爵、國公家的女眷。
琉璃亭綠瓦紅柱,富麗堂皇,亭梁橫陳一燙金紅色匾額,落字『流觴』,便是流觴亭。
「這是蘇州來的李表妹,名喚少甯,小字菀菀,謝二姑娘甚少來我們宅子走動,故此才不知道,阮娘子和方娘子幾個都見過幾面的。」
阮清竹和方雅蓉忙說是。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