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時候,顧斐波都先手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數據,不需要經過當事人的同意就已經可以下判斷了。
傅熾莫名心情有些好,他先說了一句,「還好。就是跟艾倫他們相處很久,突然分開還有點想念,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見到他們。」
顧斐波沒什麼表情,但傅熾知道他在認真聽。
傅熾喝了點紅酒,臉上有著些許紅暈,酒精氤氳上大腦,讓整個人有些飄飄然的不真實感。
許是餐桌對面的人顯得過於溫柔,舉手投足間有種凝滯時間的鬆弛感。又或是壓抑許久的傅熾也想找人說些什麼,在最開始的話匣子打開之後,長句子就一連串禿嚕皮似的往外冒,說到最後近乎手舞足蹈,他說自己這段時間的同學們,說第一排第一列那個用雙腳丈量過世界的女孩口中的新奇有趣的人文,說在物理領域貢獻璀璨成果的費爾尼瓊斯誇讚自己很有潛力,說替自己打基礎的生物老師上課的邏輯有些過於直白,追求效率說話很毒。
說到最後,傅熾甚至挺了挺自己的胸膛,「幸虧坐在教室里的人是我,換個人都不一定能跟得上你安排的節奏。」
倆人默了一下。
許久未曾接觸過的眼神對視了半秒,然後露出個心有靈犀的笑。
那是顧斐波親自安排的人。
那是顧斐波親自看中的人。
那天晚上,傅熾說的一切,顧斐波都在數據報告裡看過原稿。
但看稿子時漫不經心地一瞥,怎麼都比不過那天晚上少年手舞足蹈的驚鴻。
顧斐波把保險箱裡的文件全燒了。
隔天下午,他在傅熾學校旁邊的喬延城買了棟別墅,往傅熾的書桌前放了一張設計圖紙,沒有多說什麼。
只是周一一早,傅熾去上學的時候,又躡手躡腳把加了自己想法的圖紙放到了顧斐波的書桌前。
兩人就這麼一來一回地靠圖紙交流。
他們會在木頭的顏色選擇上發生分歧,會在客廳的角落裡的發財樹的高度上固持己見。
都是一些小到不能再小的爭論點,兩人在自己的選項後面不斷堅定地打勾,再用簽字筆密密麻麻寫上辯駁的理由。
而殺死比賽的往往是一句——「我喜歡。」
一般白熱話的辯題進入到這個安全詞之後,另一方都會非常默契地拋棄先前邏輯層面分析的所有優劣,轉而對下一個分歧點展開討論。
就這麼沉默著,用最古老的語言,構築對新家的一切幻想。
裝修完成那天,顧斐波在外地出差,跟傅熾發了條簡訊。
回來的時候,傅熾已經搬進去了——搬進了那個只有一個主臥的房子。
老實說只有一個主臥是烏龍。
顧斐波沒注意有幾個臥室,反正他一直都睡主臥,更何況兩人為衣帽間泳池健身房影院的位置分布爭論不休。
傅熾純純以為顧斐波故意的。
但他每個月都從顧斐波的銀行卡里刷走天價的醫療費用,金主的行為自然要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