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陪了會兒,到後來坐也坐不住,索性起身,去外面吹風。
鄭雲州穿了件單薄的襯衫,被廊下穿回來的風一吹,清醒了不少。
他又點了一根煙,站在風口裡,凝神抽了半晌後,摁滅在了花盆中。
鄭雲州給司機打電話:「去接林西月,把她帶到雲野。」
司機就在門外等,他問了聲:「現在嗎?」
袁秘書不是說,今天的行程里沒有金浦街這一項嗎?
鄭雲州重複了遍:「對,快去。」
他握著手機,抬起頭,目光陷在院中越積越深的雪裡。
過了年他就三十了,這樣的歲數,對個小姑娘起了這麼重的癮頭,一天都離不得,真有點啼笑皆非了。
鄭雲州揚聲叫了句宋伯。
宋伯正在準備給戲團的紅包,聽見他叫趕忙出來。
「把我的外套拿出來。」鄭雲州指了下裡面,「我先走了,你過會兒再跟我媽說。」
宋伯哎了聲,很快去而復返。
他撐開衣服領口,伺候鄭雲州穿好了:「這齣戲還沒唱完,現在就去府右街嗎?」
鄭雲州無奈地點頭:「得去。」
不到鄭從儉面前應個卯,他能從年頭數落兒子到年尾,鄭雲州怕死了這樣的嘮叨,去一趟了事。
傭人遞來把傘,鄭雲州獨自撐了,走進了大雪裡。
宋伯站在花廳門口,看著他高瘦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門後。
「雲州這就走了?」
趙木槿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裹緊了身上的披肩問。
宋伯回過頭,解釋說:「是,可能他爸爸那邊在催,大少爺走得急。」
趙木槿笑,搖頭表示一點可信度也沒有。
她說:「你聽他糊弄我呢,去看爸爸是假的,見心上人才是真。」
宋伯嘆氣:「我看了小林兩年,這孩子是個聰慧懂事的,怎麼會......」
趙木槿抬手打斷他:「我哪裡是擔心她?她活得比誰都要自省,都要更有分寸,她不敢,也不會走入我們這樣的家庭,更不會留戀雲州。你還沒看出來嗎?不肯醒的是咱們大少爺。」
「您身體不好,別在外面站著了。」宋伯扶了她進去,「那雲州已經這樣了,將來怎麼辦?」
趙木槿又咳了兩聲:「讓他爸爸去想辦法吧,我管不了了。」
「好。」
趕到府右街的四合院時,雪已經停了。
鄭雲州推門進去,院內那棵柿子樹上掛滿了橘色小燈,各處張燈結彩。
去年鄭老爺子過世,家裡幾口人過得冷冷清清,今年才有點喜慶的樣子。
值守院內外的警衛朝他敬禮,鄭雲州點了個頭。
他路過西暖閣,聽見他親叔叔在發脾氣,洪鐘般的聲響從窗子裡透出來,震得樹葉都抖了抖。
「你就是要和那個養女在一起,是不是?」鄭從省拍桌了。
而鄭梁城的聲音就弱多了:「爸,我從小和恩如好,您不能......您不能讓我做個負心漢,而且你看中的那些姑娘,我一個都不喜歡。」
鄭從省大罵道:「誰問你了!誰問你喜不喜歡了,我讓你挑,沒讓你喜歡!我娶你媽媽,你大伯娶你大媽,那都是你爺爺定的,我們怎麼就沒你那麼多事兒!」
鄭梁城說:「所以啊,大伯大媽不是分開了嗎?」
「我......」
鄭從省作勢要打,被旁邊的夫人抱住了胳膊:「好了好了,過年不要說些事了,你剛回來,安生坐會兒吧。」
鬧來鬧去還是這點子事。
鄭雲州搖了搖頭,大步往東廂房去了。
門口站著幾名隨侍的安保人員。
鄭雲州派了支煙給領頭提包的那個。
人家禮節性推了:「大公子,工作的時候不抽菸。」
鄭雲州笑著指了指裡面:「我爸在吧?」
「在,您進去吧。」
鄭雲州正經地問:「不用搜身哪?」
「您說笑了。」
警衛替他開了門,鄭雲州抬腿往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