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林西月怕的,是他的那句不想讓她走。
她也知道,人們在無法控制情感的時候,會說一些過頭話,像他麝阱時伏在她肩頭說的我愛你一樣,在多巴胺爆表的那一秒里,誰都難免誇大其詞。
把輕微的好感說成是愛,把偶然的一點不舍定性為眷戀,不負責地許下海誓山盟。
人是很容易敗給某一個瞬間的。
她不清楚,鄭雲州是不是像她想的這樣,只能把自己餵過去,把他的嘴唇吻到濕紅,拉著他一起屈服於欲望。
鄭雲州果然沒有再提,而勾引他的結果也難以承受,想到他在地毯上摁住自己,揉開粉色的唇瓣,然後將臉迎上去細細地舔,深深地吮,而她也嗚嗚咽咽的,情不自禁地張圓了嘴含住他時,林西月仍一陣顫慄。
皮肉相貼,朝彼此開放全部隱秘的快/慰感如同一場小小的海嘯,輕而易舉地將他們淹沒在細膩的羊絨毯上。
天完全黑了下來,她昨天遺落在飄窗上的那一疊參考文獻,被悄悄爬上來的月光洇染。
鄭雲州一連用了三個我,接連三句表意強烈的陳述,都像在祈求。
可她留在他身邊做什麼?
一年又一年地被他養著,現在還只是不放她走,軟硬兼施地剝奪她的自由,再往後就是看著他娶妻生子。
這是一定的,鄭雲州不可能放縱到四十歲。
然後呢?她真的就要每晚等在這套大房子裡,把讀過的書通通忘乾淨,當一個絕對稱職的花瓶擺件,在他對名門出身的太太感到不滿,抱怨她毫無情致可言的tຊ時候,黏在他懷裡軟聲哄他。
再過幾年,也許鄭雲州還會要求她生孩子,一個不夠就兩個。
金浦街越來越熱鬧,人也越來越多,卻沒有誰被鄭家承認,幾口人湊不出一個正當名分,他身邊的哥們兒再提起她,不好再說是女朋友,只講她是外面的那個。
林西月深吸了口氣。
她被不斷冒出來的念頭嚇得難以入睡。
於是迅速坐起來,去書房打開電腦,立刻下載了托福的複習資料,先做準備。
她不能只是盲目地依賴於鄭雲州會踐諾守信。
如果有朝一日他翻臉,她就先把弟弟送回雲城,再隻身去國外。
他在四九城裡呼風喚雨,換個地方總歸要收斂些。
林西月看了很多備考資料,在大致了解考試內容後,給自己定了套四個月的計劃。
她不敢寫在紙上,只好記在手機的備忘錄里,一是提醒自己每天精聽tpo,適應老美的用詞方式和表達形式,形成自己的聽力筆記。再來就是不限篇幅但控制時間地做閱讀題,下午給自己兩個小時,能做幾篇就做幾篇,用技巧來提升速度和準確率。
西月看到十點多,聽見門口傳來的聲響,趕緊關閉窗口,把電腦界面換成論文。
她心裡發虛,所以鄭雲州進來時,眼睛根本不敢看他,在紙上亂瞟一氣。
這些小動作都落在了鄭雲州眼裡。
但他不知道內情,以為林西月是怕挨他罵。
鄭雲州沒多問,走到她身邊,把筆從她虎口裡拔出來,牽起她說:「走,病了還在這兒學,去睡覺。」
「哦,好。」林西月聽話地起身,朝他笑了笑,「問題都解決了吧?」
她說著,低頭瞥見他襯衫上一團紅色的血污。
林西月慌忙鬆開他的手,緊張地扯起來看:「鄭雲州,你受傷了?」
「不是我,幾個工人在鬧事,都已經安頓好了。」鄭雲州握住她,臉色疲憊地說。
林西月鬆了口氣,遲鈍地點點頭:「那你快把它脫了吧,看著嚇人。」
鄭雲州把住了她的臉,指腹刮上去:「你那麼擔心我啊?」
「你......你不是我男朋友嗎?」林西月和他對視,睫毛不安地眨了兩下。
鄭雲州盯著她看了一陣,試圖從她溫柔的神色里,找到以假亂真的痕跡。
儘管他千百遍的嘴硬,說自己只要征服層面的順從。
可站在林西月面前,她柔軟清脆的聲音拂過耳邊,他揉著她細膩白皙的手腕,還是控制不住地想得到她的愛,想要她可憐他,也要她心疼他。
下午在客廳里,她被他做到瞳孔渙散,意識模糊,像一塊融化了的奶油蛋糕一樣,黏膩而濃稠地纏著他的時候,鄭雲州不停地在舔她的唇,像舔掉蛋糕表面那層甜美的糖霜。
他沒有說,他被這份緊緻溫暖包裹得太久,也快要化了。
當身體在快感上極致契合,就不免想要走入對方的靈魂。
可他走不進去。
林西月的靈魂根本沒有入口。
鄭雲州鬆開手:「好了,回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