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後,李頌悄悄問了句袁褚:「這姑娘就是我哥身邊的那個,跑了?」
袁褚否認道:「不是,他們鬧了點矛盾,小姑娘回老家了,沒知會鄭總。」
他不敢說出實情,這種事的度很難把握,弄得不妙就會帶來麻煩,情侶吵架是最好的理由。
李頌哦了聲:「就那麼愛她啊,一天都離不開,眼巴巴追到這里來,吃那麼多苦。」
「愛得不得了,心都掏出來了。」袁褚也搖頭嘆氣。
鄭雲州站在窗前,鄉鎮的夜很靜,晚上一個人也沒有,月光照在田野里,銀亮的小路阡陌縱橫。
他不禁皺眉,又被一種難言的擔憂籠住了。
這麼窄的路和橋,這麼多條不知深淺的河,這麼深這麼黑的夜晚,林西月究竟是不是在安全的地方,她會不會害怕?
一想到她明知有危險也要跑,情願東躲西藏都不願在他身邊,鄭雲州就恨得牙痒痒,恨到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嘎嘎作響。
林西月就那麼討厭他嗎?
虧得他還以為,疼了她兩年多,就算再冥頑不靈的人也該開竅了,是山巔雪也該化了。
怎麼世上會有這麼犟的人!
鄭雲州緊咬牙關,冷不丁打了個擺子。
偏偏他也是個賤骨頭,就算是到了這一步,她陽奉陰違的姿態,和不加掩飾的憎惡已經擺到了檯面上,他也還在擔心她,不能承受有關她的一點風險,生怕她吃了虧。
再剛硬的氣性到了她面前,都要先砍掉一截,什麼都不如她的安危重要。
囫圇睡了一夜,隔天早上起來,鄭雲州親自在村里找人,武健求他待在辦公室,但他一秒鐘都坐不住。
到金柳家時,鄭雲州望著庭中那棵烏桕樹問:「這是誰的房子?」
村子裡的人說:「是村主任,她家裡條件好,哦,她家堂妹昨天來了。」
「堂妹?」鄭雲州狐疑地蹙了下眉,「那麼巧。」
「是啊,不過金艷我們都認識的,經常來。」
「那也進去看看。」
金柳剛吃完早飯,正在收拾碗,看見武健一行人,高興地說:「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武健沒心思和她說笑,一改往日的隨和,嚴肅道:「小金,你堂妹不是來了嗎?她人呢?」
「一大早又回去了呀。」金柳拍了拍腿,「給我送了點東西來,剛坐車走了。」
武健點頭:「那沒事了,家裡就你一個人?」
金柳說:「對啊,孩子也去學校了,男人在外面做事,可不就我一個人。」
鄭雲州隨便掃了兩眼,失望地說:「去下一家吧。」
「哎,您慢走。」金柳送他們到了門口,又問,「這是出什麼事了?」
「不該問的別瞎問。」
鄭雲州在村子裡找了一天,天黑時,他坐在車上,揉著已經酸脹到沒有知覺的大腿肌肉,他終於肯相信,這里沒有林西月的蹤影。
她走了,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了。
袁褚勸他說:「鄭總,也許我們太大張旗鼓了,不如先回去,讓他們暗中查著,有消息了再來。」
也只能這樣了。
鄭雲州靠在后座上,倦怠地揉了揉眉心:「走吧。」
天沉下來時,林西月就站在竹山上,看著他們的車開上tຊ了大路後,才腳步晃蕩地走下來。
她的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裡,滿腦子都是匆匆一瞥間,鄭雲州留給她的那道背影,潦倒而失意,看上去可憐極了。
林西月把臉低下去,埋進了溫暖的領口裡,吸了吸鼻子。
一陣形容不上來的痛楚貫穿了她的心臟。
那是她第一次覺得遺憾。
他要不是鄭雲州,不是銘昌集團的繼承人,不是鄭從儉的兒子,只是她一個普通家境的男同學就好了。
要是她遇到他的時候,已經是個自由獨立的女性就好了。
可命運偏要捉弄人,不把明媚的春光安排在目的地,非要在她趕路的途中,讓她短暫地途徑一段美景,又明確地告訴她,這一切非她所有,她不會是他的主人。
林西月眨了眨眼,兩行清淚滑到了下巴上。
到離開鄭雲州她才發現,儘管她再三地告誡過自己,但她的心仍然,仍然違背了本來意願,不受控制地愛上了他。
愛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