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總是告訴他,下一個還要更難熬。
他就這麼熬了五年多。
鄭雲州轉身,看見她濕著眼睛望過來,乖巧的坐姿已經維持不住了,腳尖不安地踮著。
「怎麼了?」他拿著紙巾盒走過來,彎腰遞給林西月,「擦擦。」
他眼裡其實也泛酸,眸子發亮,眼眶蒙上紅暈。
老天保佑,她還肯聽他的懺悔,還願意為他掉淚。
而不是無動於衷地坐著,拿出冷淡的公事公辦的態度,一口一個鄭董。
林西月抽出紙,在眼瞼上摁了幾下,吸了吸鼻子。
她又抬頭,對上鄭雲州的視線:「我現在能說了嗎?」
「很長嗎?」鄭雲州輕輕笑了一下,「需不需要我坐下來聽?」
林西月搖頭,哭過之後很嬌憨的語調:「不用,就一句話。」
鄭雲州太陽穴一跳,垂在身側的手指發著抖。
他很怕她說,抱歉,你覺悟得太晚,我等不了了你。
他怕他的認錯和示愛變成青天白日裡的一場煙花,炸響了也無人欣賞。
鄭雲州眼看著她站了起來。
她很努力地笑,很努力瞪圓了眼睛,不要眼淚再流出來,兩隻手同時扶上他的手臂。
然後,他聽見林西月溫柔地提議:「今天天氣挺不錯的,我們就在這裡重新開始,好不好?」
她說好不好的時候,眼珠子在他臉上滾動兩下,有點緊張。
鄭雲州神色一僵,指腹情不自禁地刮過她的臉,目光專註:「小西,你的聲音好輕啊,我差點沒聽清楚。」
「嗯,我怕你拒絕我,不敢大聲說。」
林西月又由笑轉哭,堅定的表情忽然間就垮了下來。
「我拒絕你?「鄭雲州悽惻地笑了下,繼而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臉低下去,蹭著她毛茸茸的頭髮,「我不想活了差不多。」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一定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傻小子。
林西月也牢牢地箍住他的腰。
她的臉埋在他的胸口,眼淚磅礴地,混著喉嚨里壓不住的哭聲,齊刷刷從面龐滾落,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什麼都看不清了,眼前一切都是虛的,飄的,只有鄭雲州的懷抱是熱的,是真實的,是可以依靠的。
林西月很少哭,更不要說哭得這麼失態。
她沒有父母,也沒有家,沒有親人在身邊,連深愛的男人也要推開。
天氣晴朗的日子裡,費城路邊隨處可見擁抱、親吻的情侶,林西月坐在樓下的咖啡店裡,看看路旁積滿的樹葉,又看看自己手裡的書。
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非要算得這麼清。
因為這份清醒,她過得好苦。
但她不能說自己苦。
老天爺最愛欺負窮苦人,總把噩運加注在他們身上,她不敢抱怨。
鄭雲州起先以為她是激動。
他拍著她的背安撫:「別哭別哭,哭得我心都揪起來了。」
後來越聽越不對勁,懷裡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像只能進氣不能出氣了。
「林西月?」鄭雲州鬆開她,將她抱到沙發上坐著,虎口掐在她下巴上,「張嘴,張嘴呼吸,別哭了。」
林西月仍抽噎得厲害,渾身都在抖,停不住。
鄭雲州扶住她的後腦勺,嘴唇餵上去,把自己的呼吸渡進她嘴裡。
有了新換進來的空氣,林西月喘得沒那麼厲害,身體慢慢地平復下來,只剩一些輕微的顫動。
鄭雲州見起了效,放了心,準備撤回來時,冷不丁被她抱住了脖子,她柔軟的、沾著眼淚的唇舔上來,小口地含住他,濕滑的舌頭抵進去勾纏,纏得他顫了一下。
林西月是被逼的,被身體裡一蓬一蓬湧上來的熱度逼的,吻上他了以後才好一點。
鄭雲州的喉結滾了兩下,他掐住她的肩膀,鼻尖頂到她臉頰上,把她掰開一點問:「剛才怎麼了?」
「沒事,想你想得太厲害了。」
林西月哭紅了鼻子,委屈地翕動兩下。
鄭雲州的胸口貼緊了她,嗓音啞得要命:「不是重新開始嗎?一開始你就放這樣的大招啊,講武德嗎林西月?」
林西月撅了撅唇:「這也能叫大招啊,不是很正常的說話嗎?」
「這就叫。」鄭雲州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林西月不得已贊同了,唇還黏在他的下巴上。
她含混不清地問:「那我弄得你哪兒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