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忽然問了句:「她吃藥的時候,有沒有嫌苦?」
沈非想了想,「應該沒有,聽白露說,大姑娘連糖都沒吃,還把藥喝得很乾淨。」
沈聿眼睛一眯,「……知道了,你下去吧。」
疏雲院裡。
沈非走後,白露同阿宋咬耳朵:「阿宋姐姐,沈管事怎麼問那麼細啊?他肯定是替大公子問的吧?大公子怎麼這麼關心大姑娘?他是不是那個咱們姑娘啊?」
阿宋愣愣地道:「大公子關心姑娘不是應該的嗎?畢竟是養兄呢。還有,那個,是哪個啊?」
白露無語望天,「那個啊,就是那個唄,還能是哪個!」
阿宋搖搖頭:「不懂。」
白露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得不到共鳴,恨恨別開了臉。
原以為,阿宋整日裡跟著大姑娘,知道的一定會比她多,誰承想,阿宋根本沒往那上面想過。
改日,她要給阿宋選幾個話本子,讓她好好開開竅!
這時,床榻上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說什麼呢?」
白露一個激靈,趕忙上前回話:「唔,姑娘,就是大公子方才差沈管事問您的病情,問的可詳細了呢。」
那執著書冊的手動了動,露出後面一張氣色紅潤的美人面,倒是絲毫瞧不出病態。沈憶似笑非笑地問了句:「哦?是麼。」
「是啊!」白露喜滋滋地湊上去,正想具體跟沈憶描述一下到底問得有多詳細,卻見少女唰地變了臉,冷笑著說,「那他下次來,你便同他說——」
「沒什麼好打聽的,跟他沒關係!」
白露眨巴眨巴眼,心中的八卦之火忽然迎風壯大起來,她使勁埋下頭,死死憋著唇角的笑容,囁嚅著道:「知、知道了……」
然而,那天之後,沈聿卻也沒再派人來過問沈憶的病情了。
他開始每日天不亮便起床出門,一直到深夜才回家,白日裡幾乎見不到他的身影。
沒過幾日,沈府上下都知道了,沈聿在神策營中任了職,擔任從五品左果毅都尉。
只是這齣家多年的沈大公子奔喪回京不過兩月便被奪情起復之事,卻並未在朝中掀起什麼波瀾。
因為這一日的早朝,發生了一件大事。
這件事,甚至在後世的史書上占據一席之地。後世的文人在盤點二王黨爭時,向前追根溯源,發現最早正是從這件在歷史洪流中並不起眼的小事開始,二王之間的鬥爭由暗轉明,一場爭奪太子之位的戰爭終於拉開序幕,而後來的那位傳奇帝王,亦在此事中初次顯露了其高超的政治手腕和狠絕的心腸。
這件事,便是「梁女案」。
大魏三十三年,也就是大梁徹底覆滅,成為大魏國土後的第六年,初冬。
梁地八百里加急傳信,帝巳城三百名女子因不滿魏軍強占民女、買賣女奴等暴行,在午時於城門前,橫刀自刎。
三百具屍體在城門大魏的旗幟下堆積如山,下面的泥土都洇成了暗紅色,然而城樓上的數百名魏軍竟無一人前來收屍,任憑屍體腐爛發臭。直到屍臭蔓延到了城樓之上,他們才派出人來,捏著鼻子將屍體草草抬了,扔進城外的護城河裡。
聽說那條護城河當時都被染成了淡淡的紅色,人在橋上過時,還能聞到沖天而起的血腥味和難以形容的臭味。
其實這並非大魏官員最關心之事。
他們最關心的,是三百梁女的自戕仿佛一粒火星,徹底點爆了乾草般的梁民,短短几日之內,梁地百姓暴動,日夜圍在魏軍駐地,向魏軍討要說法。
而人愈多,情況愈亂。
一片混亂之中,究竟是誰先動的手已經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兩相衝突之下,梁民死傷者甚眾,而這,又激起了更多梁地百姓更深的憤怒,越來越多的人參與進來,整個帝巳城百業俱廢,再這樣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作者有話要說】
困困困困困
第12章 鞭傷
是日早朝,乾天殿。
九尊金盤柱屹立殿中,威嚴的天子身著黑金龍袍,端坐高台之上,狹長的眼睛透過十二冕旒,靜靜看著台階下神色激昂的群臣。
皇帝聽來聽去,還是瑾王和翊王兩派在打口水仗。
梁女案事發,帝巳城暴|亂,而梁地正歸瑾王管轄,正給了翊王派攻訐瑾王的由頭,這些老滑頭變著法子嘲諷瑾王能力不足,連梁國區區一個手下敗國都治理不好!
瑾王派的人自知他們在這事上理虧,便死咬住翊王體弱不放,話里話外都在說你們翊王腦子好使又有什麼用啊?活不長,全都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