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珠簾輕晃,一個青衣太監彎腰邁著小碎步走了進來,看衣飾品級並不高,只是下等太監,可見季祐風在西宮只怕過得並不好。
沈憶淡淡一哂:「你家主子怎麼了?」
太監伏在地上,低著頭雙手向前舉高過頭頂,掌心放著一頁薄紙:「回娘娘,廢帝已看過您送去的休書,他說……他說他不認,還說、還說他命不久矣,望娘娘能前去探望一二,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娘娘……」
阿宋向前,拿起太監手心捧的薄紙轉交給沈憶。
沈憶打開,果然是她今日差人送到西宮的休書。
她合起來,隨手放到一邊,眼底那一抹淡淡的憐意就如那飄到水面上的黃紙,吸足了水,便飛快地沉沒在了漆黑寂靜的水中,沒掀起半點波瀾。沈憶執起筆拿起手邊沒批完的摺子:「不見。本宮會派個太醫過去瞧瞧,用藥都用最好的,衣食也不會短了他的。告訴他,若還想活得久一些,就老實安分地待在西宮,什麼也別想,否則,本宮不介意讓他提前去見閻王爺。」
話說完了,那太監訥訥道了聲是,卻沒起身,跪在地上磨蹭半響,瓮聲瓮氣地道:「可是廢帝說、說他要說的事對娘娘極其重要,還望娘娘能親自走一遭,是、是當年大梁滅國的真相,和沈——」
「砰!」
耳邊忽然暴起一聲刺耳銳響,太監佝僂成蝦米的身體嚇得猛然哆嗦了一下,視野正中央的地上砰地炸開一朵瓷花,上好的青瓷茶盞碎了一地,深紅色的洛神花茶水流出來,像細細的血流蜿蜒著滲進地板里。
濺在臉上的溫熱的茶水正往下淌著,太監卻不敢擦,僵直一瞬,回魂般猛地砰砰嗑起頭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上首淡淡飄來一道女聲,聽不出半點兒情緒:「出去。」
太監拖著腿踉蹌著退了出去。
沈憶重新執起筆,低頭看奏摺,仿佛剛才發怒的人不是她。
一旁侍立的阿宋看著她,眼中如撥雲見日,陡然閃過一絲驚訝。
難道——
她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只是似乎明白了,為什麼沈憶這麼急著大婚。
想著想著,沈憶打斷她的思緒:「阿宋,你跑一趟,讓沈聿見一見月燈。」
阿宋應是,又道:「讓沈公子見月燈做什麼?」
沈憶手中的筆尖一頓,懸於奏摺上方久久未動。
她望著香爐中將熄不熄的最後一截香灰,那頂端正掙扎著燃起微弱的光亮,她淡淡道:「當年沈庭植去世的真相,沈聿未必知道全部,讓月燈都告訴他吧。」
既然他們要成婚,沈家的那些爛帳,也是時候清算了。
*
翌日,沈府雲山庭。
清晨的陽光一縷一縷打在琉璃窗上,整個屋子乾淨又亮堂。門口兩個丫鬟靜立守著,門內八個婢女簇擁著一位美貌婦人,捧盂的捧盂,打扇的打扇。
大丫鬟錦書從妝奩中挑出一對南紅瑪瑙耳墜,在婦人耳邊比了比:「今兒就帶這一對兒罷,也襯夫人今日穿的紅色掐花對襟,夫人膚色白,這麼打扮起來,只怕和二哥兒走一塊,旁人會以為夫人是二哥兒的姐姐呢。」
白氏掩口一笑:「就你嘴甜。」笑著笑著,她看著鏡子,忽而搖頭一嘆:「打扮了又如何?穿得再好看富貴,還不是只有你們幾個能看見?罷了,想想就沒意思。」
錦書手一頓,將耳墜放回妝奩,無意般道:「說起來大公子可是許久不回府了,當初夫人得知他戰死沙場,傷心得不行,不知背地裡流了多少眼淚,他倒好,瞞家裡瞞得嚴嚴實實,悄無聲息地就又活過來了,害的夫人白白哭一場不說,從回京到現在,也沒見著他回府來同您解釋一二。」
白氏伸手欣賞著昨日新染的指甲,微微笑著說:「別胡說,人家現在可是大忙人,一時顧不上我這個後娘也是有的。」
錦書道:「夫人還說呢,奴婢聽說他近來日日宿在宮裡,同那沈憶廝混呢,要奴婢說,這倆人說不定早就在還是兄妹的時候就勾搭上了,都是一路貨色,蛇鼠一窩罷了。」
「住口,咱們什麼身份,也配妄議皇后娘娘?」白氏抬頭懶懶瞥她一眼,面上倒是瞧不出半絲惱意。
錦書與她對視,心照不宣地笑著福了下身子:「是,奴婢知錯。」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道清朗的男聲:「給夫人請安。」
這聲音十分熟悉,白氏回過頭去,瞳孔微顫了一下。
門前站了位黑衣青年,身形高瘦,正彎腰立在廊下,可不就是常年跟在沈聿身邊的那個叫沈非的長隨?
她們方才可是半點沒收著聲兒,也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
白氏不動聲色笑道:「如今府上下人是越發憊懶了,連大公子回府這樣大的事情竟都不過來通傳,我這個做母親的也好略備薄禮。」
沈非直起身,淡淡道:「夫人客氣了,屬下此番過來,是請夫人前往祠堂走一趟,大公子有要事相商。」
祠堂。
白氏心裡微微一動,指尖已抵上了鬢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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