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他和顧夜寧身上,意味深長,「沉商長老,事到如今,立場是很重要的,我想你應該是選擇和我堂姐一起吧?那我就認你是顧家人。」
顧夜寧難得露出一個噁心的表情,嘆了口氣,「差不多得了顧莨,你以為我多稀罕顧家。」
如果不是她把沉商帶回來,沉商也姓了顧,她寧願自己沒姓。
她起身擋在顧沉商和蔻搖等幾個弟子身前,笑了,「不過這個顧姓也不是完全沒用——你可以試試從我身上踩過去。」
顧莨也笑了:「阿姐,你我都知道的,顧氏血親相殺會糟反噬。」
顧夜寧臉上似笑非笑:「所以你不就是仗著少尊幼年立下的血誓,才敢這樣肆無忌憚嗎?」
顧莨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這是歲祿劍宗內部,最核心的親族,才能知道的事。
——顧寫塵殺不了他,除非他背叛宗門。
在年僅幾歲的顧寫塵接連破境那年,顧長興除了給他顧姓,還讓他立了一道誓言:在歲祿一天,就不能以修為殺害少宗主,否則如顧氏血親一般反噬。
他們會是兄弟,他永遠是顧莨的左膀右臂。
這在當時,被艮山顧氏內部看做是對顧寫塵最高的認同。
而後九洲之內都知道顧寫塵是老宗主撿回來養大的養子,若是他叛出宗門,相當於背信棄義,會被九洲仙門唾棄。
而之所以顧夜寧知道這件事,還是因為當年她……
顧莨擰了擰眉,他並不像和他們顧家自己人爭執,那幾年的顧夜寧無論發生了什麼……他們終究是真正的血親。
但,顧沉商就不是了。
顧莨袖中的魔種悄無聲息地溢出邪厲之氣。
顧沉商乘肅劍起,立刻感受到了那種魔氣對人的浸染,即便是性情溫和、並不作惡的魔修,在這種魔氣的影響下也會難以自控地暴虐。
他一劍平掃,喝令所有人:「屏息。」
然而顧莨並不朝著他背後那幾個小嘍囉,反正聖女一死,他們都會跟著自曝,他要的就是顧沉商。
「夜寧阿姐——」他一邊退開,一邊厲聲喝道,「這些年你被合歡宗魔修蠱惑,而我竟今日才發覺,實在是我來晚了!」
他劍指之處,顧沉商嚴肅的身形之外陡然魔氣暴增,驚動玄天帝陣降下符光。
顧夜寧臉色冷厲了一瞬,然後咯咯地笑了起來,「好,顧莨,很好。」
反正她也活不長,就算做鬼她也要纏死顧莨。
「顧沉商??!」
「他都是歲祿劍宗的一峰長老了,他能是魔修?!」
「不是,他長這麼嚴肅,他合歡宗?!」
在場無數人都幻滅了,遠處各家少主目瞪口呆的震撼程度遠超得知聖女。
然而,如果說發現仙洲之內到處都有普通人是偽裝的魔修,他們還能勉強接受,但是當發現就連第一劍宗、一峰之主、這樣的高層都能被魔修滲透。
仙魔之間的尖銳對立,徹底被拉開了。
於是「當——」的一道鐘鳴,聖洲之內仿若金鼎編鐘聲響,松鶴飛天,頭頂玄天帝陣金光大閃,像是被重重注入封固之力。
這是最高級別的帝陣,意味著沒有人能夠從陣法中走出去。
乾天帝君緩緩開口,渾厚聲音傳遍九洲。
「魔禍已起,九洲之內,人人屠戮,不得與魔為伍。」
「殺,無赦。」
敕令一出,仙魔不死不休。
蔻搖和溫朝等弟子身形搖晃,面如金紙,他們潛伏多年,這次像是真的迎來了末日。
如今沉商長老被曝,聖女又下落未知。
蔻搖狠狠心,咬牙握起了劍,「誓死追隨聖女。」
「誓死追隨聖女!」
哪怕都逃不掉了,他們也要在夢裡一起回到故土。
顧沉商看了看頭頂的帝陣,像一張巨網般,扣住每一個流離在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