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興面容蒼古,龐大的化神之壓短暫控住他們二人。
顧莨立刻找到機會——顧寫塵,你殺不了我,我卻能一劍殺死你們兩個!鸞鳳邪氣淒叫,竟讓他揮出了分神大圓滿的境界。
「聖女——!!」
蔻搖和溫朝連滾帶爬地從蛇身上下來,跌跌撞撞撲上前。
顧寫塵立刻轉身向她,後背被顧長興一劍擊中,竟踉蹌一步,轟然靈流向顧莨而去。
顧沉商比他更近一身,千鈞一髮間,直接用頭來接乘鸞劍。
那一瞬像是慢動作般。
霜淩清晰地看見每一個人沖向她。
看見顧莨近乎扭曲的臉越來越近。
她的荒息不動分毫,掠向破荒的劍尖,茅風巨蟒低頭——
可以一搏!
可她在千分之一秒間忽然聽見一聲輕笑,顧夜寧一把推開離得最近的顧沉商,擋在她前,主動撞上顧莨的劍尖。
顧莨瞳孔驟縮,終是猛地撤劍:「夜寧?」
她卻不退反進,徑直追來,劍尖噗嗤入體。
「謀殺了血親啊,少宗主!」
顧夜寧唇角出血,笑得卻異常璀璨,眉眼快意飛揚。
——「現在,你不在艮山血誓的保護範圍內了。」
顧莨猛地噴出了一大口血,內府巨震,「你?!」
顧夜寧笑得從未有過的暢快,蝴蝶一般翩然倒在顧沉商懷裡,小聲說,「你以前說過我一點都不髒,現在我信了。」
顧沉商的手在抖,霜淩的手也在抖。
她感知到某種東西在飛快散去,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飛快地釋出團團荒嵐之息,攏住了那輕輕飄散的東西,像天狐煉化那樣把他們聚在一起。
顧夜寧努力抬起腦袋,摸了摸霜淩的手,然後看向垂眸的顧寫塵。
「少尊,請盡興。」
「嗯。」顧寫塵神色仍舊平靜,但下手快到極點。
顧長興震動:「慢著——」
可冰息重劍已經捅進了顧莨的胸口,化神劍意絞碎七經八脈,金丹瞬間爆裂,心魔在他識海中發出扭曲尖銳的驚叫。
「啊啊啊啊!」
顧莨的瞳孔立刻失焦,臉色死白,「顧濯,你不能…」
顧寫塵卻面無表情,用劍串著他舉起來,看向顧長興。
「再近一步,他必不能活。」
顧長興渾濁的眼中竟浮現震懼,甚至有了一絲悔意。
親手養大的豺狼猛虎,終於將獠牙對準了他。
「走。」
顧寫塵染血的長袖一揮,顧沉商抱著閉眼的顧夜寧,蔻搖溫朝扶著所有弟子,他扛著已經昏死的顧莨,全都上了蛇身。
霜淩將荒嵐運轉到極致,茅風巨蟒尖銳嘯叫,騰起蛇身。
帝君緩緩出面,顧長興猛地飛劍擋住,「不。」
顧寫塵真的會殺了顧莨。
他那一眼,和二十二年前雷雨夜的嬰兒,沒有任何區別。
蛇身青鱗,如洪荒遠古蛇身的真神一般,直衝白日。
冰息罩住所有人,一瞬越過那破碎的帝陣,終於駛向乾淨的天際。
…
霜淩臉上涼涼的,坐在蛇頭上。
除了荒嵐在身的她和顧寫塵,所有人都在過陣的瞬間被震暈了過去。
霜淩雙手捧著手心那團荒嵐,和氣息中閃爍的生命之火,竭力仰頭。
她想起葉斂說過,巽風葉家已經研究出了起死回生之術,她一定會找到辦法。
都是她的不好。
四下都是力竭昏倒的合歡弟子,只有顧寫塵負劍,滿身血紅,陪在她身側。
霜淩讓風吹乾了淚痕,朦朦朧朧看向顧寫塵,鼓了半天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