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君妄冷著張臉離開病房之後,謝少欽也沒說什麼,跟著出去了。
其他人總算能鬆口氣,屋裡的護士輕手輕腳地將東西收拾完,接著也悄悄將門帶上。
「跟你說掏心窩的話,我過去看了,人好好的,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我說了你差點沒命的事情,但他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送過去的飯也不願意吃,看起來是要絕食跟你槓上了。」
君輕沒說話。
「你說這人怎麼那麼難琢磨,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歡你,不會真的都是裝的吧,忍這麼久?這麼記仇那我怎麼辦,你說我現在過去給他道個歉說我都是被你逼得,還有救嗎?」
醫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微微眯眼沉吟道:「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真是冤孽啊。」
情緒爆發後的君輕陷入低迷,她伸手去摸褲兜,摸了個空。
「帶煙了嗎?」
醫生無情道:「病房禁止吸菸。」
「......不過看你難得失戀一次我可以當做嗅覺失靈了。」余莫想了想,還是從兜里摸出一盒煙扔給她,君輕指腹在上面蹭了一下,很久之後,她又將東西原路扔了回去,沒滋沒味地低聲說了句:「算了。」
她靠在床頭:「你過去一趟就問了這些?」
余莫抱臂冷笑:「有本事你別躺這兒自己去啊......替你跑一趟還這麼多要求。」
要求,君輕朦朦朧朧地想,她哪兒有那麼多要求?
就是想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好不好,這都算是要求?
「行了,別在這兒胡思亂想了,餵——君輕?你就當這事兒過去了,他真想走你跟他好聚好散不行嗎?」
「往後不見他了,拿得起放得下,從頭再來,你還是一條好A。」
「你不是傻了吧?別把自己也整抑鬱了,說句話啊?」
......
什麼過去,我根本過不去,誰跟他好聚好散了。
憑什麼讓我放手?日子到底是我自己的還是別人的,我不見他難受不還是我自己?
耳邊嗡嗡作響,君輕的意識還在飄蕩。
直到旁邊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君輕驟然驚醒,下意識就朝他道:「幹什麼呢?」
「監控!你不是過不去?就這麼看吧。」
「什麼監控,」大屏幕展現在眼前的時候君輕還有點犯渾:「誰給你的?」
醫生哼笑一聲,感慨地嘆了口氣。
「偷偷裝的,」余莫說,「怕你太想他非要下床,你抓緊時間看,說不定過段時間就被拆了。」
君輕神色怔怔,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余莫懶得跟她囉嗦:「不用太感動,畢竟咱們兄妹一場,嘴上勸分實際上還是勸合,不然哪天你們和好了我多尷尬啊,我就怕你倆親嘴兒上床的時候那姓韓的問一句——當初是不是xx勸分的。」
「我也明白你暫時接受不了現實。」余莫略微側目朝她:「但是他這個人心思太深,你如果想跟他走下去,就做好他隨時背刺你的可能。」
「他之前跟幽蘭做事,後來接觸祝誦寧又跟屈嵐搭上了線,這些你都是知道的。誰都摸不清他的目的,誰都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這樣的人很難全身心交付,現在捅到你身上的刀子不就是真真切切的嘛。」余莫沉思片刻,惋惜地搖搖頭說:「總之,如果我是你媽,我現在肯定讓你離他遠遠的,你倆睡一張床這麼久你還能活著,不得不說一句命大!」
說了這麼多,君輕到底聽進去多少無人知曉。
事實上,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出神,耳邊是韓明非的聲音,一句接著一句,像漩渦一樣拽著她。
「君輕在我身邊。她一直跟著我,不會出事。」
「這台機甲,能不能問你父母要過來?」
「你就不能等到訂婚嗎...」
「君輕,」那天韓明非給她餵醒酒湯,趁著她暈乎乎的時候問她:「你有喜歡的東西嗎?」
君輕忘了自己當時回答的什麼,直到這會兒,她終於模模糊糊從韓明非那種謹慎的語氣中品出了一點微妙的情緒。
——可能是緊張。
明明每一句都是在說以後。
君輕抱著腦袋冷靜了一會兒,聲音有些嘶啞:「我自己會想清楚,你......你幫我去跟我媽道個歉。」
余莫以為終於說動她了,神色稍微鬆緩。
「韓明非這事兒鬧得太嚴重了,我去道歉也沒用——我說真的,你媽出去的臉色冷的都快掉渣了......」醫生欲言又止,站起身來:「我都懷疑她要讓人把你關起來。」
君輕微微頷首,撐著額頭深吸了一口氣。
「......君輕,」剛要走出去的人站定腳步,回過頭。
被他注視著的人一動不動。
「你爸媽不了解他,只知道他傷害了你,」穿著白大褂的人脊背挺拔清瘦,聲音溫和:「——那你呢?你覺得他是真想殺了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