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明非目光慢慢沉了下去。
幽蘭很會琢磨人心，她清楚能正面和韓明非交談的機會不多，於是只是停頓片刻，便繼續道：「明非，我從頭到尾怎麼待你的你一清二楚。很多事情我是迫不得已才隱瞞，事情遠比你想像的還要複雜。維塔星想要爭取一條活路必須要有犧牲，我想沒有一個人能像我一樣有膽量將目光放到第八星系之外，但是我敢，我保證能帶你去見識更廣闊的天地。」
她耐著性子，「回來吧，你帶出來的學員很需要你，難道你一點都不關心他們嗎？他們中有將近百人已經殞命，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沒有你，剩餘的人恐怕也沒有好下場，明非，你知道我是一個很看重情分的人，但我的情分只給很少一部分人，我真心實意地希望你能做出最有利的選擇。」
韓明非按在紙張上的手指慢慢收緊，幾乎用力到將要折斷。
大約是他一直沉默，幽蘭便也微微嘆了口氣，「你不用那麼著急回答我，我知道你需要時間。不過不要讓我等太久，否則剩餘的人還有多少能活下來只能聽天由命了，你都可以狠心甩開崇敬你信任你的學員，還指望我來同情他們嗎，明非，孰輕孰重，你應該能想明白，不要再逃避下去了。」
韓明非低聲道：「......夠了，讓我想想。」
他按掉通訊器，整個人像泄了勁兒一樣。
他背後從頭到尾盯著他的精神體虛影無聲消散，整個帳篷陷入了寂靜。
第154章
大概幾個小時之後，天色轉暗，帳篷被人嘩啦一聲掀開。
韓明非心裡突突兩下，手中的筆下意識放了下來。
幾份不同的草圖已經完成，他抬頭一看，果不其然是君輕進來了，看起來神色挺冷淡的。
兩個人心裡都想著事情，也都沒有第一時間開口。
明明幾個小時之前還親親密密的樣子，不過是分開一會兒，就好像有什麼隔閡橫亘在了二人之間。
「我剛跟他們聯繫上了，星能港的人繞路過來，晚上就能到。他們幾個已經在收拾東西了，我們也得抓緊。」
「愣著幹什麼，是不是還沒緩過來？你一邊兒待著吧，我來收拾。」君輕語氣輕鬆，說著就往他這邊走來。
韓明非好半天才說：「我暫時不回去了。」
君輕也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咔嗒」一聲動靜之後，是淡淡的菸草氣息。
君輕指節夾著煙，慢慢吐出一口氣。
她其實不喜歡抽菸，平時情緒起伏大的時候頂多喝點小酒，但現在那種刀刃撕開皮肉的痛意很難用理智來對抗。
煙霧滾過喉嚨、鼻腔，那種火燒一般的感覺才會讓人平靜下來。
她也說不清自己在想什麼，思緒有點亂，斷斷續續地會想起之前相處的一切片段。
君輕不是一個喜歡沉浸在過去的人，但有時候兩個人一起經歷過的事情是會隨著歲月越來越清晰——
她抱韓明非的時候他會側過臉覺得好笑，親他的時候韓明非半闔著眼，嘴唇臉頰都是紅的，手能把她的衣服全都抓皺。
雖然他不總是說喜歡，但是君輕湊近他就會下意識用身體回應，只有受不了惱極了的時候才會揍她。
這種生理性喜歡是相互的，儘管信息素給他們設置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猩紅的火光若隱若現，她彈了彈菸灰，遠遠站著沒動。
韓明非慢慢將紙張整理好，裹挾過來的煙味兒讓他呼吸有些困難，但他還是克制住了，輕聲道：「你看看......有缺陷的話再修改吧。」
君輕的呼吸聲越來越重。
她沒說話，只是沉著臉將帘子最後一點縫隙拉上，整個空間徹徹底底被封鎖了起來。
君輕清了清嗓子，聲音還是有些啞，她頹然道：「假如我讓你留下來呢？」
「我帶著傷跨越兩千公里都是為了誰，你不能每次做選擇都丟下我。」
韓明非攥著手裡的紙：「你受傷了？」
他朝君輕走過來。
君輕站在原地沒動，她移開眼，看起來不想細說，只是搖搖頭：「沒什麼。」
「讓我看看。」
一靠近，煙霧混合著她身上淡淡的信息素，一股濃重又粗糲的質感撲面而來。
韓明非輕咳兩聲，帳篷里沒有日光，光線暗淡，他的髮絲瞳孔都被暖光映照亮了，尤其眼珠，看起來霧蒙蒙的。
君輕垂著眼，看見他抬手後抿了抿唇，又固執地重複了一遍：「......讓我看看。」
他的手很涼，女alpha一把抓住按了下去，她隨口說：「沒什麼，只是小傷，早就好了。」
韓明非感覺手腕被她捏的很疼。
Alpha盛怒的時候無論怎麼克制，信息素都會無聲泄露出來，讓人聞一下都頭暈腦脹的，不怎麼舒服。
他嘴唇動了動，白皙的上眼皮有些泛紅：「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