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敵八百,自損一千,那又何妨?我就是要魚死網破!
她呆呆地站著,喃喃自語道:「不、不可能啊!」
我頭一回在她臉上看見這樣失魂落魄的神情:「這是你拍的?」
許綺夏愣怔一秒,馬上說:「是你要我拍的,我……」
「我為什麼要讓你拍這樣的照片?」我不由得冷笑,「我有病?」
「綺夏啊,我記得你說過,你的夢想是做一個攝影師。原來,你的夢想這麼噁心。」我語氣惡毒,「你真下流。」
想幫她說話的陳露露不由得後退一步,退到人群里。
全班譁然,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玩味,除了張以嶠。
他站在人群里,面無表情,沒有為試圖幫他出氣的許綺夏出頭。
是的,張以嶠。你終於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你呢?許綺夏。你要怎麼應對,你要怎麼挽回現在的局面?
隔壁班的同學站在窗口,朝我們班裡張望著。
教室內外,幾乎水泄不通,全都站滿了滿臉好奇的人。
有人說:「我們聽說有個女生拍裸照給全班看。」
有人說:「聽說那個女生的媽媽在當小姐,還坐過牢。」
有人說:「不是不是,是她同桌偷拍她的……」
……
被誤解是表達者的宿命,我不在乎。
我只在乎許綺夏,我在乎她的喜怒,在乎她的全部。
恨像愛一樣纏綿,她讓我日思夜想。
而她,雙眼含淚,嘴唇顫抖,張著嘴卻發不出半個音節。
道歉也枉然,沒有人會再施捨她同情。
許綺夏做了最後的掙扎:「你每天露胸給別人看,丟不丟人,你……」
我大聲反駁她:「讓我丟人的不是我的胸,是你!」
我環顧四周,冷笑道:「是你們這群人,一見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體,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雜交,立刻想到私,你們這些共犯!」
四周鴉雀無聲,扒在窗上的腦袋全都埋下去,露出高挑的人影。
端著保溫杯的周應槐走進來,蹙眉道:「鬧什麼?我在樓下就聽見你們的聲音。」
我還在高舉著那台熄了屏的相機。
他環視四周,人群作鳥獸散狀。
我們的眼神有過短暫的對視,他狹長的眼裡,充滿了困惑,以及對我的不信任。
他伸手取下這台相機,對我說:「去吧,回座位早讀。」
我背對著全班,站在周應槐面前,露出了一個極其頑劣的微笑——我蔑視他。
周應槐握著保溫杯的指節微微泛白,看起來,很用力。
第11章
這件醜事鬧得幾乎人盡皆知。
周應槐作為班主任,被校長狠批,扣除獎金。
他才知道班上同學那些故作親昵的嬉鬧,實則暗藏玄機。
他把所有同學輪流叫進辦公室,一遍遍對談。
沒人願意承認,都只說,自己不知道。
男生們從辦公室里出來,朝下一個人擠眉弄眼:
「土老帽兒,裝得可真誠了,別說啊。」
看見此情此景,讓我不禁想要發笑。
真誠,有什麼用?
故事書告訴小孩,做人要真誠。
可事實是,說謊才能得到更多,美好的品質並不會帶來美好的結局。
這場對談持續了將近半個月。
班上的所有同學都在對周應槐搖頭。
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
沒人願意背上「霸凌者」的罪名。
所有的壞事都被推在許綺夏一個人頭上,真好玩兒。
許綺夏,簡直就像是耶穌在世嘛。
周應槐的補救被教導主任按下暫停鍵,他說對談浪費課餘時間,影響學生成績。
我是最後一個被周應槐叫進去的。
在那之前,我站在門口,眯起眼聽周應槐挨訓,只覺如聽仙樂耳暫明。
教導主任走了,我推門而入。
此時此刻,我滿心戒備,覺得自己像頭豎起尖刺的豪豬。
他說:「對不起。」
我警覺地站住:「這回又有什麼招兒?」
「作為班主任,我很失職。」
「你這種只向有錢人奴顏婢膝的人我見多了。」
「原先我要接手的不是你們班,所以一開始送到我手上的不是你們班同學的材料。上一個班主任突然離職,和他的對接工作很不順利,所以我提前向教導主任詢問過班上的情況。」
他有些頭疼地揉揉眉心:「現在看來,他忽視了很多問題。」
「沒能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援手,自以為是地尋求真相。我為此道歉,如果你需——」
「打住!」我雙手抱臂,語帶戲謔,「意思是你會幫我?」
他拉開抽屜,像在找東西:「目前我在……」
「給我錢。」我又一次打斷他,笑眯眯地伸出手,「我要十萬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