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壽腳步一滯,他打量起崔劭,只覺如今面前薄怒的男人和式乾殿中那位一樣有著駭人的氣勢。
幾匹快馬奔馳過天街。
崔劭走入殿中,並不行禮,而是快步走向榻前,從懷中掏出丹藥,正要塞到徐椒口中。
蕭葳站起身,眉頭是一個川字。
「你給她吃了什麼。如今沒到診脈開藥的日子,怎麼就倒了下去。她身上的毒不是解了嗎,到底怎麼回事。」
崔劭的手一頓,他冷哂:「草民還是那句話,陛下若要徐娘子死,大可捉草民入獄考竟。」
說罷,他不顧蕭葳如刀的目光,將手中的丹藥送進徐椒的喉頭。
第43章 微雄競
屋外雨聲潺潺, 崔劭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榻前的胡床上。
蕭葳吃人的目光瞪了崔劭許久,這才自個緩緩坐到榻上,他握住徐椒冰冷的掌心, 想將掌上的熱氣渡給她。
徐椒眉目微蹙, 夢間似乎有細碎的語調。蕭葳心口一沉,想要伸手將她的眉目撫平。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時刻, 那日他想誅殺崔劭, 卻因崔劭一句殺了他徐夫人便也會死, 而讓他猶疑不定,投鼠忌器之下他只能輕拿輕放留下崔劭性命。
可當他問起病情時,崔劭什麼都不肯說。
蕭葳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不安過了, 即便是當年匆匆接他入京封為太子,而後繼承大寶,那樣波譎雲詭的朝政中, 他都沒有今日這樣的茫然。
韓夫人也好,親信近臣也罷, 履次勸諫他廢棄徐椒, 他回回言徐林為棟樑之材, 可這到底是為了徐林還是為了其他什麼,他不敢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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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暴雨驟密,驚雷呼嘯乍落, 數道白光劈開在天地間,震的萬物齊聲作響。宮燈油奮力掙扎著, 燭花斷續垂落, 一滴兩滴沿著青銅燭臂緩緩流下, 又逐漸乾涸。
飄落的幔帳隨風而動,徐椒昏昏沉沉躺在榻上, 滿是細碎的囈語。
「姑母。」
她喪母的早,幼時被姑母接入宮中教養過。顯陽殿裡姑母憐愛地將她抱起,摸摸她毛茸茸的腦袋,她伸過手拿起案上的糕點,卻夠也夠不到。
梳著雙丫髻的表姐安吉長公主憋著壞笑,而恭懷太子則將盤子遞了過來。
鬼魅的世界裡,一切都是光怪陸離的。姑母慈愛笑容,忽然轉變成血盆大口,衍出先帝的谷貴妃猙獰的面龐。面龐越來越大,如同一張不斷吹起的皮球,徐椒下意識閉上眼睛,忽然嘭一聲,無數條血蟲自皮球而出,蠕蠕搖動。
她嚇得尖叫起來,可血蟲越積越多,如一條血瀑蠻橫地將她吞噬。她哭喊著,徒勞揮動著四肢,血蟲卻孜孜不倦,拂去又還。
她哭叫的氣力將盡,忽然有一雙大手將她撈起,還未及徐椒看清他的面容,火光沖天而起,將那作嘔的血蟲燒得乾淨。
火光之後,她隱隱聞到一股熟悉的血腥,那是她的產房。又是痛到四肢百骸的撕裂之感,耳畔是姑母的焦急,蘭樨的低泣。她搖了搖頭,那些熟悉的嘈雜消失。
黑暗之中,她聽見有人壓抑著嗓音爭吵道。
「徐氏包藏禍心……」
「您用附狸子,夫人她……」
聲音依稀難辨,她想走近些聽得清楚點,卻忽然聽見耳畔傳來一聲熟悉的嗓音。
「舜英。」
徐椒茫然地搖搖頭,那一聲舜英越發清晰了起來。
她驟然睜開眼,繡金花草的幔帳頂明晃晃在眼前,與之而下的則是蕭葳的一張臉,而後再偏頭過去,又是崔劭的臉。
「崔···先生······」
蕭葳眉頭一皺,伸出的手頓時停在半空。
而一側崔劭的眼中划過一絲莫名的情緒,他捏緊了袖中的東西。
徐椒並沒有察覺這詭異的氣氛,她腦袋昏昏沉沉的,在式乾殿看見蕭葳,她不意外,可宮門落了鑰,崔先生怎麼會在這裡。
蕭葳平了口氣,扭頭看向崔劭,語氣冷了下來,「勞崔先生給承衣再看看。」
崔劭收起袖,握住徐椒的腕仔細把著,四下安寧,爐中的松柏香悠悠逸散出,如一段縹緲的雲。
良久,他才緩緩起身,從荷包中將一個松綠璆琳瓶子拿出,他遞給徐椒道:「老規矩。」
又對蕭葳頷首,「徐娘子只需按草民方才開的方子服藥便是,草民五日後再來。」
說罷,他行了個禮,正準備告退,忽然蕭葳喊住他。
「崔先生辛勞,不知崔先生要何酬勞。」
崔劭緩緩道:「草民與徐娘子萍水能逢,便是有緣。而今積德而已,不必縈懷。」
蕭葳頓了頓,他瞥過帷帳里那抹倩影,道:「這樣吧,六日後有場騎射,崔先生不如一起,若是中彩,朕送先生厚禮。」
「草民遵旨。」
帳中的徐椒聞及崔劭所語時身子一顫,目光有些怔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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