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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知盈和包宜春相互對視片刻,而後陳知盈也避退半步。

包宜春此刻不謙讓, 她走進帳中,伸手拿起熠熠生輝的明光鎧,沉甸甸的, 如同她的心事一般。

蕭葳轉過身,眼神中忽然閃過什麼。

郭壽連忙會意, 他笑著從包宜春手中拿過鎧甲。

「這鎧甲厚重鋒利, 莫要傷了夫人。小人皮糙肉厚, 還是讓小人來吧。」

包宜春臉色一驚,還想掙扎幾下,卻被郭壽不由分說拿了過來。

蕭葳臉色並不算好, 他任由郭壽替他把好甲,外間群臣勸阻的聲音密密傳來, 他煩躁道:「徐氏呢, 又躲懶去了?」

包宜春臉色一白, 被人帶了出去。而郭壽連忙給一側的太監使了眼色,令人去傳徐椒。

徐椒垂下眸進入帳中, 她看蕭葳身上已準備齊整,便拿起金甲兜鍪替他繫上。她心中有鬼,索性人也沉寂了不少。

蕭葳忽然拽住她的手,嚇得她抬起頭,迎上便是男人的灼灼目光。

「你在擔心朕嗎。」

徐椒心底啊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蕭葳的目光越發熱烈。

「就像擔心崔劭一樣擔心朕?」

徐椒心中一跟弦驟然崩塌,他怎麼還在懷疑她和崔劭。她趕忙收起對韓夫人事的擔憂,結結巴巴道:「崔先生只是奴婢的醫師,陛下為何要如此駢比。」

蕭葳臉色晴霽,仿佛風雪驟止一切如春,他嘴角漸漸上揚,「朕出生入死無數回,今次不會有事的。」

徐椒額前只覺溫熱一點,如蜻蜓點水一般,但她心中猛然如擂鼓,有些心虛地別過眼不敢去看他,卻聽蕭葳低沉地笑。

他道:「等我回來。」

帳中驟然空寂,外間又是一陣喧鬧。徐椒等了許久才掀開帳子,緩緩踱到蕭珺瑤跟前。她心中有波瀾,自然不淡定,有些擔憂地望了眼蕭珺瑤。

安吉長公主卻神色自若,她撫過徐椒的手,淡淡道:「定然是無虞的。」

眾人都以為她在說陛下,而只有徐椒清楚她在說的是什麼。

**

山雲自黑轉白,一夜的喧囂逐步歸於寂靜,仿佛宣告著韓夫人的結局。

誠如安吉長公主蕭珺瑤所料,這是一樁無頭的懸案。今上既不能輕易宣布韓夫人去世,也不能輕易斷言她的遭遇,只能置重金懸賞她的下落。

不舉喪、不歸葬,韓夫人營營苟苟十數年,卻在巔峰隕落,如何不是另一出命運的玩笑。

第二日的晚間,徐椒在帳中站了片刻,忽然被滿身風霜與酒氣的男人摟在懷中。他的氣息凌亂無章,如醉里的狂草。

「陛下?」

「讓朕抱一會兒。」

帳中的燭光漸漸明亮,身體的溫度徐徐回暖,可四下寂然,唯能聽見兩人砰砰的心跳聲。

過了好一會兒,蕭葳才鬆了松懷抱,徐椒想要掙脫開,卻又被他圈緊,就連呼吸也糾纏在一起。

「母親走了、阿姨也走了,她們都離開了我。舜英,你······也會離開我嗎?」

徐椒心底還未來得及作答,又聽他附在她耳畔,幾聲呢喃:「你······會和····一起走嗎?」

徐椒沒有聽清蕭葳在說和誰,可這沒頭沒腦的話語惹得她心下一怔。她費力扭轉過身子看向蕭葳發紅的眼眶,「陛下?」

一個天旋地轉的吻將她埋沒,眼前的景致只剩下蕭葳矯健的身軀。

蕭葳的龍紋外袍早已被除下,夏日單薄的糯紅內袍輕解開,墨發披散下來,混著薄淡的酒氣,他一雙赤目如化了精血的琥珀一般。徐椒素日見慣他沉靜如松柏,如今邪肆盪/浪,自有一段風流,讓她難以移開雙目。

夏日裡的山林,猛獸歸巢,萬物岑聲。穹野靜默里只有蛩聲與蛙聲響徹在皎皎月光下,將面紅耳赤的囈吟遮掩住。

暮色四合,天地雲闊,風悄悄帶起帳中的一角,自有春情無限,共與誰憐。

偃旗息鼓之後,蕭葳已昏昏睡去,徐椒翻過身,望他沉睡的俊容陷入沉思。她天人交戰著昨日蕭珺瑤對她所說。

一隻素手緩緩從他溫熱的脖頸間滑過,撫在男人健碩的胸膛前,心口有力得跳動震令她一顫。

一個不可置信的假設在她腦海中縈繞不滅,她無數次打消又無數次拾起。

——蕭葳,不會真的是喜歡她吧。

**

失去了韓夫人這靠山,包宜春瞬間有些發寒。回顧掖庭,不是徐家耕耘出的舊人,就是韓夫人與陳知盈新挖的牆角,她初來乍到,孤立無援。

今上不喜歡她,這是她知道的。可她就要這樣認輸嗎?

不過是半步之遙,她又如何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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