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椒揚起臉,某段相似的記憶幾乎奔涌而出,如同輪迴一樣。
——在江夏的玲瓏梅花宴上也是這樣,一場滔天的大火,一群追殺的兇手。
一模一樣的擋箭,一模一樣的逃跑。
徐椒的淚水漸漸濕潤眼眶,她恨道:」你到底為什麼要救我。你害我無數次,又何必要救我?」
救她無數次,卻又羞辱折磨她無數次。
蕭葳忍住身後的劇痛,他掏出懷中的匕首朝著馬股上刺去,馬悽厲地鳴叫一聲,飛奔而出。
」我也不知道。」
蕭葳忽然開口。
徐椒原以為他會再說些什麼,可又陷入了沉默。不知行了多久,忽然迎面竄出蒙面幾騎攔在路口。
正當徐椒以為她與他要一起交代在此處時,只見為首的人忽然拉下面罩,朝著蕭葳與她行禮道:「參見陛下。」
這不是郭壽又是哪位?
蕭葳並不吃驚,而是問道:「後面的人呢?」
郭壽道:「已經剿滅了,還請陛下隨臣等而來。」
不知又過了多久,郭壽將他們帶到一處宅子口。
幾位醫官醫女早已等候多時了,其中竟有鍾璐。徐椒被請入一處乾淨整潔的臥室,鍾璐替她仔細包紮好,徐椒這才開口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鍾璐道:「是陛下令奴婢過來的。娘子身上的脈象如今平穩了,想來毒性被壓制住。」
徐椒心道壓住也不過是一時的,總是令人不安,只是這話不能對外人說到罷了。
另一側的室內,醫官替蕭葳診治,即便提前服下保命的金丹,蕭葳的傷勢依舊重。
醫官忙活半天已是天光微亮,這一回沒了徐椒,只有郭壽照顧著。
默了片刻,蕭葳問道:「崔劭如何了?」
郭壽稟告道:」按陛下的意思虛射幾箭,果然他的手下竄了出來將他救出,我們的人也將他們接了過來,想來就快到了。」
郭壽嘆息道:」陛下未免也太冒進了,李濤的箭法再准,也不該這般讓他射來,若是有半點差錯,只怕······」
蕭葳並不在意地擺擺手,「沒有發生的事情不必再說。崔劭這般精明的人,輕易不會相信是宇文耀所為。只有如此,才能將我們摘出來。」
這撥蒙面追殺的刺客,是陛下親手安排的苦肉計,雖然陛下想要嫁禍給宇文耀這樣冠冕堂皇的藉口,可他總覺得還有些其他什麼在裡頭。
蕭葳又問:「他呢?」
郭壽道:「已按陛下的部署······只是陛下還信他嗎······」
郭壽話音未落,就聽外頭傳來幾聲,蕭葳還未來得及多說什麼,就聽又有人通傳道:」陛下,崔先生來了。」
蕭葳與郭壽對視一眼,蕭葳道:「請。」
崔劭滿身風塵的踏了進來,他見到榻上的蕭葳,皺起眉頭。
蕭葳笑了笑,只道:」舜英沒有受傷。先生如何,是否有傷。」
崔劭自忖是他為救舜英這才受了傷,只道:「無有大礙。」
蕭葳嘆道:「未想宇文耀如此,幸而先生那也有暗衛,這才能得周全。」
崔劭不語,只是心中煩躁。宇文耀抗拒他北歸,他自能明白,畢竟宗室多一份力量,宇文耀這樣的權臣就少一份力量。可他這些年明面上並未與宇文耀有過衝突,何以至此。
蕭葳道:「你往後如何打算?」
崔劭:「·······」
蕭葳道:「自北朝改推漢化,不少頑固不肯漢化的鮮培舊族被疏遠、流放,排擠出洛陽的權力中心,遠走四鎮。宇文耀出身與發跡都在四鎮,支持他的多是這類鮮培舊族。而你的母系曾是鮮培舊豪族,你既有宗室的名頭,又是當今北朝小皇帝的兄長。當今小皇帝追贈你父親為帝,你自然也有了皇位的法統。你若回去,宇文耀自然要防。」
崔劭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殷瑜」,蕭葳念著他的真正名字,「若你沒有更大的野心,就這樣做為北國插入南地的奇兵自然可以。可若你有更大的野心,你應該明白奇兵永遠沒有辦法贏得一切。你縱然能在南邊遊走我與蕭濟之間,可那又如何,軍功永遠是一刀一劍一城一池拼來的,人心也是這樣——你要有你的地盤與真正的軍隊。」
崔劭的臉色發白,他恨道:「我義父軍隊和地盤,當年襄樊之戰,便喪在你與恭懷太子蕭泓手中。」
蕭葳忽然明白過來,他將懷中的骨戎笛掏出,他忽然明白過來道:「所以你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