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當元娜推開教堂的門,裡面有幾個在安靜看書的學生,也有在安靜禱告的,日光透過彩色玻璃窗倒映在地板上,元娜來到了第一排,只是這裡僅剩的位置都被基本畫的滿滿當當的二手課本占滿了。
我只是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應該不犯規吧?元娜悄悄地把書挪了個位置,自己心安理得的在位置上坐下。
她仰起頭,打量著面前聖潔悲憫的雕像,想起了昨晚從墓地里爬出來髒兮兮的晉宇。
元娜是無神主義論者,她也從不把宗教當回事兒,可元娜害怕做噩夢,更討厭死了後還對她糾纏不休的晉宇,她悄悄地雙手合十,虔誠的祈禱。
不知是不是閉眼太久,當元娜緩慢地再次睜眼,她竟發現雕像仿佛活了過來那樣,無聲的盯著她。
「你覺得這樣真的可以嗎。」雕像忽然出聲了,元娜瞪大雙眼,心臟有股詭異的顫慄感。
「晉宇是因為你死的,你對你身邊的人難道一點也不懷疑嗎。」雕像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元娜,她低下頭去,顫抖的更加厲害了,手指也緊緊攥在了一起。
怎麼會不害怕呢?元娜想,她像是落在了湍急的河水裡,除了緊緊抱著林遇這個能救命的大樹外,她什麼也做不了,光是晉宇的死亡,元娜就總在下意識的迴避著。
她總覺得,時間再久一點,她就能把晉宇忘了。
那起詭異的車禍,她也會當成「意外」,把它和晉宇一樣,徹底忘到腦後。
「……」肩膀忽然被拍了拍。
元娜一驚,差點發出聲音,她遲鈍的扭頭,冷不丁的,她跟面前的男生對上目光。
男生的眉眼很秀氣,並不會顯得濃烈或強勢,很容易博得人的好感,最令元娜意外的是,他的瞳色和自己差不多,都是那種罕見的琥珀色,只是他的要比自己更淺一些。
她沒反應過來,男生輕輕笑了下,並且用手指了指被元娜推到
一旁的課本。
元娜明白,他是這個座位的主人,連忙把書抱回來,二手的課本很沉,上面有許多主人勾畫過的痕跡,書本的封皮也有點爛了,書脊被粘著,元娜又掃了眼男生的穿著,十分簡單的學院風T恤,牛仔褲,刷的發白但略有些年頭的紀念款運動鞋。
一身二手東西,元娜幾乎也能猜出男生的家境了,她忙起身,把位置還給他。
元娜轉身離開了教堂,才走下台階,身後男生叫住她,「你是……元娜學姐?」
她聽到自己的名字,扭過頭看著對方,不得不說,這張臉沒有其他男人給她留下的印象那麼深刻,但有種唇紅齒白,清雋秀氣的好看,尤其是元娜很難拒絕笑的很陽光的男生。
「你認識我啊?」
「我以前和晉宇學長都是兄弟會的,」男生主動介紹著,「我叫李聞宿。」
元娜看著李聞宿走到自己面前,一下子身高的差距就出來了,他個子目測一米八五左右,身材很好,手臂肌肉有一點,不會像橄欖球明星似的那麼粗壯,考慮到他的財富能力,不可能是健身房鍛鍊出來,元娜猜想他應該有正在維持著的很不錯的運動習慣。
「學姐,晉宇學長怎麼樣?好久沒跟他聯繫了,只聽說他在議會那邊找了個工作。」李聞宿的腳步很輕快,一下子從台階越下,三兩步到了元娜的面前,這也跟她身邊那些總是步履緩慢優雅的男人們不同。
元娜久違的從還沒畢業的大學男生這裡體會到一股輕快感。
她注視著台階下的男生,他還不足以被稱為男人……沒有獨立賺錢的能力,哪怕在學校里,他比起那種出身不俗的豪門子弟,以及那些靠著運動天賦進入職業隊伍的男生也還是差了點受女孩追捧的魅力。
但是在學業結束的派對里,他應該很受歡迎。
不酗酒嗑-藥,精神面貌良好,甚至連容貌都是健康的,學習成績也很拿得出手。
元娜注視著他很長的睫毛,她想起晉宇……他在最初追求自己的時候,也是這樣,很像夏日裡的陽光,毫無陰霾。
「學姐?」李聞宿似乎沒有留意到自己正長久的被元娜注視著,他出聲詢問。
元娜搖搖頭,「對不起……晉宇他,他之前出車禍去世了。」
空氣也仿佛凝滯了,李聞宿的眼睛裡也很快盛滿了歉疚的神色,元娜見狀,也垂下了頭,「沒事,我已經好很多了,抱歉讓你知道這個消息。」
「我都不知道學長他居然出了意外,該道歉的是我才對,又讓你想到這件事了。」李聞宿很認真,元娜偏了偏頭,笑了下,讓男生心情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