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宇道:「吳明告訴我的。」
張揚愣了一下,他實在想不到會是吳明向李長宇反映了這件事,他馬上就想到了兩位駐京辦的副主任,肯定是這倆貨跑到吳明那邊把事情說給他聽,張揚不屑道:「他怎麼不直接找我談?」
李長宇道:「你以為自己很好說話嗎?」
張揚笑道:「周圍人都說我通情達理。」
李長宇道:「怎麼回事啊,房東如果逼得太緊,就把房子還給人家,別把事情鬧大。」
張揚道:「我正在看咱們駐京辦去年的裝修改造支出記錄,包括房屋結構改造,庭院綠化,圍牆重修,暖氣管道更換,房屋裝修……」
李長宇打斷他的話道:「別囉嗦,給我個總數。」
張揚道:「一共花了一百九十七萬,這個數字裡面不包括家具家電這些能夠帶走的。」
李長宇倒吸了一口冷氣道:「這麼多?」
張揚道:「其中究竟有多少水分我不知道,不過帳目上清清楚楚寫著,我們如果現在就走,按照合約他們只需要賠給我們十八萬,也就是說,刨去折舊的因素在內,我們都要損失一百五十萬以上。」
李長宇道:「當初租約是怎麼簽訂的?為什麼會留下這麼大的漏洞?」
張揚道:「我看過那份租約,今年的錢咱們已經預先給過了,同等條件下咱們有優先續約權,史學榮當初和京北公司方面有個口頭協議,裝修後五年內不會有任何的變動,可那件事沒經過公證。」
李長宇也感到這件事有些棘手了,張揚堅持不搬果然是有原因的,一百五十萬,如果他們接受對方的條件就這麼搬走了,等於給南錫市造成了一個巨大的損失,以後難保不會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李長宇身為市委書記不可能不維護南錫的利益,一百多萬的損失可不是小數目,尤其是發生在駐京辦,李長宇道:「口頭協議是不作數的,張揚,你不要硬來,還是要想些辦法,儘量和平解決這件事。」
張揚道:「我倒是想和平解決這件事,可他們根本不講道理,這件事有些蹊蹺,我也搞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把我們給趕走。」
李長宇道:「總之你記住,儘量要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千萬不要衝動,你在京城也有不少的朋友,可以通過他們解決這件事。」
張揚道:「放心吧,我心裡有回數。」
李長宇又交代了幾句方才掛上了電話。
張揚和李長宇通話過後不久,吳明就打來了電話,其實吳明接連打過了幾個,只是因為張揚正在和李長宇通話,所以一直都沒打進來。
張揚已經知道這廝先把自己的事情捅給了李長宇,心中充滿了對他的不爽。
吳明道:「張揚,你很忙啊,電話都打不進去。」
張揚道:「沒辦法,你吳副書記生病住院,駐京辦事無巨細全都落在了我頭上,想不忙都難。」
吳明聽出了他對自己的怨念,笑了一聲道:「辛苦你了,小張啊,我聽說駐京辦出了點事。」
張揚道:「聽誰說的?」
吳明愣了一下,猶豫著是不是把王毅和於海林給賣了。
張揚道:「聽王毅和於海林說的吧?不錯,是出了點事兒,現在房東要收回這塊地皮,眼瞅著我們就沒有辦公地點了。」
吳明道:「沒有了可以再找,京城這麼大地方,咱們未必非得要租他們的房子。不是有句俗話嗎?叫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吳明這句話說得倒是有些氣勢,不過他的出發點是害怕這件事鬧大了,他本想利用這件事搞搞張揚,卻想不到事情捅到李長宇那裡,這隻老狐狸將計就計把責任推到了自己的身上,吳明開始有些緊張了,他已經看出,只要事情鬧大,自己只怕比張揚還要倒霉。
張揚道:「吳副書記,聽你的意思是咱們不爭了,就這麼忍氣吞聲的把房子退給人家?」
吳明笑道:「怎麼能叫忍氣吞聲呢?不是有合約嗎?按照合約要求他們賠償不就行了?」
張揚道:「吳副書記,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賠償金只有十八萬,駐京辦去年才裝修,投入的資金一百九十七萬,這麼多貼到牆上地上的東西可不能帶走,這損失怎麼辦?」
吳明可沒聽王毅和於海林說起這件事,他一聽額頭也冒汗了,難怪張揚堅持不走,這件事的確麻煩啊,一百九十七萬裝修,採用了幾個月,甲醛味兒都沒散盡呢,這就得拍屁股走人,損失也太大了,他開始意識到這件事比想像中更加棘手,李長宇扔給他的是一個燙手山芋,如果他主張駐京辦搬離原址,就意味著損失一百多萬的責任要落在他的身上,吳明真是悔不當初,自己真是犯賤,這不是主動往槍口上撞嗎?如果他不是給李長宇打了那個電話,說不定李長宇根本就想不到他,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張揚聽到吳明那邊忽然沒了聲音,知道這廝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了,張揚故意道:「吳副書記,你是領導,你給拿個主意,要是你答應就這麼算了,我可就撤了。」
吳明一聽就慌了:「小張,別介!這件事得仔細斟酌斟酌!」,吳明這會兒感覺到刀口處有點疼痛了,他連再次裝病的心思都有了,可他也清楚,現在如果再裝病,以後在南錫的體制內就別想抬頭了。
張揚道:「怎麼斟酌?我想和京北方面商量商量,可人家態度很蠻橫,明天就過來收房子,還說要把我們連人帶東西全都扔到馬路上去。」
吳明怒道:「太囂張了,他們眼中還有王法嗎?」
張揚道:「吳副書記,我也不瞞你了,我現在沒什麼辦法,如果不是你住院開刀,我也不會管駐京辦的事情,現在你好了,我還是把這件事交給您處理。」
吳明道:「小張啊,你可不能臨陣脫逃啊。」
張揚道:「我不會臨陣脫逃,可你們這些當領導的也不能讓我孤軍奮戰啊?現在整個駐京辦空空蕩蕩的,就剩下我一個人,此外還有一個廚子。」
吳明明知故問道:「其他人呢?」
張揚道:「其他人都讓我給放假了,我害怕他們明天採取暴力方式強迫我們搬家,身為南錫市的幹部,我得維護咱們南錫的利益,保障咱們南錫的財產不受侵犯。」這廝的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吳明雖然深表懷疑,可是也不得不承認這廝是有勇氣的。
吳明道:「辛苦你了。」他聽到電話中傳來霍霍地磨刀聲,吳明頓時緊張了起來:「小張,你在幹什麼?」
「沒幹什麼,磨刀!」
吳明一聽就慌了:「你磨刀幹什麼?張揚,你可不能幹傻事啊?」
張揚道:「我心裡有數!」,說完他就掛上了電話。
張揚把手機放在小桌上,笑眯眯看了蹲在一旁磨刀的廚師姜四成:「老薑,不就是殺只雞嗎?至於磨這麼大的刀?」
老薑笑道:「張主任,這刀我用著順手!每天得空就磨一磨!」
張揚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正琢磨著自己的客人應該來了,這時候聽到了門外的汽車聲,一輛路虎吉普車駛入了駐京辦的院子裡,汽車停穩之後,車門打開了,從車上下來了一個西裝筆挺的男子,卻是張揚的老相識王學海,王學海接到張揚的電話後馬上放下其他的事情趕到了這裡。看到張揚,他滿臉堆笑的走了過來,伸出雙手道:「張主任,很久不見了!」
張揚微笑點了點頭,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我讓餐廳準備了酒菜,咱哥倆回頭喝幾杯。」
王學海頗有些受寵若驚,什麼時候自己享受這待遇了,王學海還沒忘記自己中了張揚的截陽掌,這條性命還捏在人家手裡呢,自從王學海東江投資受挫之後,這兩年已經慢慢恢復了元氣,依靠投資的金礦創造了不少的利潤,張揚從他開得這輛車已經看出來了。
王學海道:「就咱們兩個?」
張揚點了點頭。
王學海建議道:「其實你來京城,應該是我請你,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張揚搖了搖頭道:「在這兒吃,這兒清淨。」
老薑已經準備好了涼菜,張揚和王學海就在院子裡支了張桌子,兩人對飲起來。王學海來之前就已經猜到張揚肯定有事情找他,他不敢不來,雖然他懷疑張揚所說的在他身上施展了截陽掌只是嚇唬他的,可他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喝酒之前,先提起了截陽掌的事情:「張主任,那事兒!」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陰天下雨還是有些疼,好像就快到期了。」
張揚笑了,扔給他一個小瓷瓶,王學海擰開,倒出來一看,是兩顆異香撲鼻的藥丸。
張揚道:「一顆頂一年,這兩年你都不用麻煩我。」
王學海小心將藥丸收好了,陪著笑臉道:「張主任,我這病不能除根嗎?」
張揚道:「下次我給你四顆,然後是八顆,然後是十六顆,只要我平平安安,你肯定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王學海不由得苦笑起來,麻痹的,看來老子還得幫你買份人身保險了,他心裡罵,嘴上卻不敢說,端起酒杯主動和張揚碰了一下,王學海是個極其精明的人,他猜到張揚十有八九在各應他,可這個人生性多疑,小心眼太多。王學海道:「張主任找我過來,不僅是為了這件事吧。」
張揚點了點頭道:「你在京城人脈廣,方方面面都很熟,我讓你過來,是想打聽一點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