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步徐徐,走過一道迴廊。
綠葉於春影
下迸發,清風和動,簌簌沙沙作響,春花各色搖曳不休,盎然之景撲入眼眸。
「可是…」姜公公瞧了眼遠處的庭院,話語到了嘴邊。
「下去。」花無凝沉聲靜氣地命令。
姜公公這才閉了口,捏著拂塵往後退去。
待四周寂靜,不聞人聲時,花無凝才邁步進了御花園。
園中繁花交錯而生,舞動於風,爭相惹人憐愛。
御花園她此前是來過,但登基之後便不曾了,今日再次入內,變化了許多。
輕撫一朵嬌花,枝葉為其顫攢,花瓣貼著玉指落下,最後飄落於她的腳邊,
她一眼未看,收手於腹前,心平氣和地往前尋找。
人要死就去死,敢騙她來御花園,她要好生瞧瞧,又要耍什麼花招。
她才不會上當。
唇邊揚起一抹得意之笑,花無凝慢條斯理地往御花園深處走去。
不久就看見了一座涼亭,花遮叢隱後有一模模糊糊的人影,花無凝眼眉微抬,愜然地順理衣袖,緩步上前。
花移葉退,藏於花葉之後的人漸漸顯露而出,紅裳馬尾的少年郎就躺在了涼亭裡面。
他安然寧靜地躺在那裡,和風拂過吹動他的衣擺,無聲無息,一動不動。
花無凝步調微止,欣然之情下陡然生出一點恍然怒意,她踩重步屧音,登上涼亭,卻發現此人根本未有動作,還是躺在那裡。
「朝辭啼。」冷聲冷語啟唇,仰頭傲然斐常,「朕沒功夫陪你玩兒這種無聊的遊戲,還不給朕起來。」
話語落在地,除卻時不時搖動作聲的綠葉回她之言外,再無其他之音回應她。
「朝辭啼?」花無凝未得到應聲,這才回眸細看人。
此時的他面若蒼涼白雪,冰冷毫無生機,唇白若紙,脆弱得一捏就碎成齏粉,消散於天際,不再留戀於人世。
心墜寒窟,花無凝桃眸晃動,再上前一步,「朕讓你別裝了,朕事務繁忙…」
言語依舊沒有回應,她交疊的指尖慢慢掐緊,朱唇輕抿,「朝辭啼。」
「叮噹…」
亭角的風鈴不經意響了下,花無凝眨動雙眸,似有股濁氣悶在了胸口,不上不下,難受極了。
她俯下身,伸出素手,丹蔻指尖輕拂玉白之容上。
沁人之涼意從指尖竄入心口,縈縈繞繞,束縛纏緊,讓人喘不過氣。
霎時縮手而回,花無凝怔愣一瞬,看著一聲不吭的人,她再次伸出手,撫上他的頸脈。
手下一片冰冷,脈也不見搏動之跡,什麼都沒有。
「朝辭啼…」花無凝拉住朝辭啼的衣襟,聲凝澀難通,壓得極輕。
用力搖動他,卻只能將青絲搖下,蜷於手背上。
呼吸陡然一滯,她看向朝辭啼昨日被拍傷的胸口,撫摸在上面又迅速撤開,眼瞳左右亂轉,蹲下身執拗般又將手挪在他胸口上,奮力扯動他的衣裳,可別了一兩下她不敢扯了,停下動作,顫抖著手指下是鬧人的冰冷。
「朝辭…」
咽了咽喉嚨,她聲音出不來了,眼眶氤氳出艷麗的緋紅之色,她無意識地搖了搖頭,手指慢慢抓緊衣裳。
喘口氣似醒悟般低語一句:「太醫…」
「太醫。」
猛得竄起身,她鬆開紅裳就要往外跑。
等她剛轉身,還沒跑動,皓腕就被一股寒冷之意扣住,死死攥住,她也驟然停下,腦海一片空白。
低低悶笑聲從身後傳來,花無凝僵硬地回眸,便看見朝辭啼眯著眼笑得放肆恣意,像一隻偷腥成功的貓兒。
桃眸微睜,端詳而量朝辭啼由躺緩慢坐起,戲謔含笑地看著自己,她失措之情尚未收回。
腕上的手微微收攏,花無凝眉頭一動,眼尾壓下,狠狠甩開面前人的手掌,她怒不可遏地道:「你竟然騙朕,你怎麼敢騙朕,你…」
揮袖側立於旁,她不看朝辭啼。
「我錯了。」朝辭啼站在她身後,規矩認錯。
「欺君之罪,自己領罰去。」花無凝緩了緩氣息,端正身子,抬頭挺胸,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朕還有事務要處理,你若是再這樣,下次朕鐵定於你重罰。」
朝辭啼不應答,只是輕笑連連。
聽得花無凝橫眉凌冽,甩給朝辭啼一計冷眼,「朝辭啼,很好笑嗎?」
搖動頭,他否認道:「不好笑,下次不敢了。」
對上這麼副戲笑之顏,花無凝心火稍微將下,還沒等她消怒,便聽見朝辭啼柔情似水地喚道:「花無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