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茉滿臉眼淚,惡狠狠地瞪著他。
醫生把最後一截繃帶固定好,捏了把汗,總算「順利」完成了包紮,於是迅速交代了醫囑,把人送出去。
肖茉跌跌撞撞往外走,男生跟在身後。
「你叫肖茉?地質院的?」
她吊著石膏,沒心思理會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專業的,送他一個白眼,在走道旁找了個座位,坐下。男生為這個態度感到迷惑,怎麼回事,這年頭,當雷鋒都費力不討好了?是誰一路背著她飛奔,躲過了宿管大媽的追殺,大老遠打車過來,又是掛號又是繳費又是拿藥的。
明明不關他的事!
這時,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由遠到近,奔過來,那是半夜三更被電話叫醒,急急趕來的艾琳。
「怎麼成這樣了?寧總剛下飛機,正往這邊路上來,別害怕。」艾琳氣喘吁吁,俯身扶住肖茉的肩,左看右看,「只傷到手了嗎,還有沒有哪裡?」
「應該還有點腦震盪。」男孩插嘴。
艾琳回頭一看:「你是肖小姐的同學?」
男孩答非所問:「寧總不會是寧北吧?」
「你認識我們寧總?」艾琳訝異地站直,問他,「請問你是……?」
對方卻要腳底抹油開溜:「還真是啊,那我趕緊先走一步。」
「顏公子!」他沒走幾步,艾琳在身後一聲叫住。
他長得與顏東辰倒是不像,然而,既與肖茉是同學,又認識寧北的,多半是顏家的獨子顏悅無誤。
肖茉聽到這聲稱呼也不禁抬起了頭,他就是顏東辰的兒子?
艾琳走過去,伸出一隻手:「把你墊付的繳費單給我,回頭我給你報銷。」
「不用了吧,」顏悅訕訕地抓抓頭,「都是同學,沒事沒事。」
艾琳不語,手心朝上懸在空中,定定地看他。
顏悅只好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疊折好的薄紙:「好姐姐,您可別跟寧總提起我。」
「寧總又不會吃了你。」艾琳笑眯眯地接過來,「我先替肖小姐謝謝你了。」
儘管肖茉的傷勢不至於到住院的地步,艾琳還是把她轉到了有寧氏控股的一家私立醫院,辦了住院手續。
單人病房的條件堪比星級酒店,肖茉忐忑地在病床上躺下,看著艾琳為自己忙前忙後,她中途接了個電話,往外走。肖茉聽著走廊外的高跟鞋聲,又混入了另一種腳步聲,接著,門被推開,是寧北來了。
那個她奮不顧身往外跑著要見的人,出現在她視線中,氣喘吁吁。
那一刻,肖茉不顧還在疼的傷口,抓過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
寧北走過來,她聽清了他略微沉重的呼吸聲,近在咫尺,一陣緊張,良久,一隻手隔著被子碰碰她的頭。 「小茉莉。」
都這麼晚了。
不好好在宿舍睡覺,非學別人翻牆,怎麼總是闖禍,總讓人不省心。 ——他該責怪她了吧,肖茉又內疚又恐慌,到現在一句話也不敢說,也不敢看他。
而寧北只是輕輕地替她把被子拿下來,額頭靠過來,溫柔地抵住她:「對不起,我來晚了。」
肖茉眨了眨眼睛。
咦,他是在跟她道歉嗎?
為什麼?
胳膊上的痛楚不知道什麼時候減弱了很多,肖茉臉上還掛著淚,受寵若驚地倚在寧北懷裡,聽他又說了幾遍。
他是在飛機降落後接到消息的。
原本為了提早回來,寧北特意趕了紅眼航班,想等周五下午早早去接肖茉,沒想到一下飛機就接到了這麼個重磅消息。他催著司機往醫院趕,整個人一時半會兒都沒緩過來。
發生了什麼事,才走幾天,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怎麼一回來,人就進了醫院?
「你……你可別告訴我爸爸媽媽。」肖茉沒忘了囑咐他這一點。
寧北想了一下,答應了她:「嗯。」
她這下倒是正好順了心,本來還頭疼怎麼逃過軍訓,手摺了便有了理由在家休養,只是這苦頭吃得有點多,不知道值不值。
——值得的吧。肖茉恍惚覺得,從前的寧北又回來了。
他那麼緊張她的傷,一直問她疼不疼,她便抽著氣可勁兒地喊疼,索取他的憐愛,他便耐心地哄著她,替她擦眼淚。肖茉好想念這樣的寧北。
而不是那個一臉嚴肅說著「一點兒也不避諱,像話嗎」的男人。
肖茉在他的安慰下,迷迷糊糊睡過去。
早上醒來的時候他還在,應該是在病房過夜的,那邊多了張床。肖茉躺在床上睜眼看天花板,寧北正從洗手間裡出來,剛刮過鬍子,下巴那裡不小心劃開了一道小小的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