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津這種男人,他在做的事情,他內心真正想要得到的東西,不可能會讓旁人猜透。
趙驚婉仍記得,邊境線上,男人蕭肅的背影。
漫天黃沙和傾盆大雨里的他,是不一樣的。
至於是哪一種不一樣,她好像還不能完全理解。
只是那一刻,好像突然明白一個道理。
人,好人或者壞人,他們都不是只有一面。
辦公大樓,他為自己擋子彈的一瞬間,經常會在腦海慢動作的回放。
趙驚婉無法忘記這一幕,看見男人緊繃的下顎,緊皺的眉頭,是子彈穿透皮肉的痛楚。
她很篤定,當時的搭救,是一種身體的本能反應,
所以才會那麼及時把她撲倒,躲開致命的襲擊。
遲一秒,那兩顆子彈都會精準的擊穿她的心臟。
對方明顯是衝著要她命來的。
面瞄準鏡射出的雷射,對上的,是她的胸口,
血液逆流的感覺,刻骨銘心。
他救了她,無論出於什麼。
「所以,你是死心塌地要跟他到底了。」
丹娜承認她說的有道理,但她不接受這樣的說法。
錯的就是錯的,射出的那些子彈,切切實實是他供給的。
他販賣的東西,是能讓一座城淪為地獄的血腥武器。
趙驚婉看見女孩堅定的眼神,沉默著沒有回應。
她不會逃。
至少現在時機不對。
丹娜冷嘲著點點頭,轉身繼續踏上台階,眼底划過一瞬冷光。
那就別怪她了。
恩圖曼爭奪的幾處地區,在達米吉死訊傳出後,開始有了新的態勢。
SAF重新拿回優勢,戰線穩步推進,拿下幾處重要據點是遲早的事情。
結束完這邊的事情,洛津準備啟程返回杜拜,
沒想到走之前,哈伊勒竟然主動約他見一面。
兩個人見面的地點,是在查金斯的總統府,雖然沒有答應和哈伊勒的生意往來,但這點待客之道還是有的。
哈伊勒這次相當於無功而返,原本他想合作的對象是達米吉。
國際新聞對他的報導很多,幾乎都是負面的,殘暴無人性的軍閥,很符合他要找的夥伴類型。
看過達米吉馴養童子軍的方式後,他覺得這個人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瘋狂。
用他來打開非洲各國的市場,再合適不過。
哈伊勒覺得,洛津也應該是這麼想的。
今天見這一面,就是想知道,為什麼他當初會把注,押在當時形勢並不樂觀的SAF頭上?他是怎麼知道,查金斯會翻盤?
洛津捏住打火機的手一頓,聽到哈伊勒的問題,囂張一笑。
「不是我知道他會贏,是我要他必須贏。」
洛津和SAF合作的開始,是對方最困難的時期。
和RSF的幾次重大衝突,都處於劣勢,在重要戰略位置的爭奪中,節節敗退。
不僅丟了多處SAF的重要根據地,防線一退再退,就差直接把恩圖曼拱手讓給對方。
因為被制裁,雙方都曾陷入武器短缺的困境。
雖然期間也有走私犯跟他們暗中交易,但武器供給實在太有限,且不穩定。
查金斯會找上洛津,是實在沒有辦法了。
不然誰願意找一個,在非洲各國都出了名不講規則的瘋子做生意?
只是他沒想到,談判過程很順利,甚至是出乎意料的順利。
查金斯過來卡斯的前一天,洛津剛好落地蘇丹,
他過來喀土穆處理點事情。
結束後,就在地下室的武器庫待了一整晚,
查金斯是第二天找上門的,
安德烈下來通知,有SAF的人,想談合作。
當時洛津就站在木製的長桌前,大手撐在桌子邊緣,
低頭翻看著桌面擺放的幾份資料,眼神淡漠,對他的話,毫無反應。
大概十幾分鐘後,才讓安德烈把人帶下來。
那是查金斯第一次和這位傳聞中的男人碰面。
對方一副慵懶的姿態靠坐桌沿,頭低垂著,嘴裡叼著一支煙,
聽見動靜,才轉過頭來看他。
透過淡淡的煙霧,他能感覺到男人銳利的目光,像是能穿透人心般,讓人不免升起無端的不安。
洛津插在褲子口袋的大手抽出,拿起桌面的一份資料扔給他。
「看看。」
連日奔波,加上一晚沒睡,他的聲音有點啞,眉眼間的疲意,讓他看起來更顯冷漠。
捏下嘴裡的煙,呼出一口,等待對方看完內容。
「我的條件就這麼多,沒有再談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