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幕立刻飄過一片問題。
【要下雪了?瞧著主播那邊時節不像啊。】
【此地不是下雪之地。】
「當然不下雪。」戚清挑眉一笑:「所以,我打算自己下一場。」
青年揚了揚下巴,語氣帶著幾分得意:「有誰要許願的,現在可以開始想啦。今晚酉時六刻開始人工造雪,過時不候!」
【好好好,今天是許願主播。】
【崽也會去看雪嗎?給崽捏個小雪人玩玩唄。】
【若要下雪,我倒有個比法術更好的法子。】
戚清被最後一句彈幕吸引了注意,問:「什麼法子?」
彈幕卻不回答了,戚清以為這人說著玩,後台忽然收到一條私信。
【主播屆時在手心寫下這兩字即可,我收到呼喚,自會下雪。】
附帶的圖片上是兩個繁複如符咒的文字,筆畫蜿蜒曲折,戚清看不出寫的什麼,試著在手心臨摹。
對方又彈了一條消息:【酉時再寫,現在別玩。】
他凝眉看著那兩個字琢磨,半晌忽然瞳孔微縮。
這兩個字……怎麼有些像「青女」?
——傳說里,那位掌管霜雪的神仙。
敲門聲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戚清走過去打開門,岳寂在外頭候著,特意穿了一件鑲白狐毛的披風。
這是去年戚清特地下山為他定製的新衣,平日裡寶貝得很,今日竟捨得穿出來。
少年伸出手,那幾片雪花居然還被他留著,邊角融化了一點,但保存得極好。
「師父,我們現在出門?」他迫不及待地問。
戚清哭笑不得道:「現在是早上。」
岳寂眼巴巴盯著他,似乎巴不得下一秒就入夜。
戚清見此,驀地想起彈幕的話,指尖繞了繞,徒手用靈力搓出了一個小雪人:「拿這個玩吧,這個結實一點。」
失策了,先前在天度宗每天打工,忘了自己的靈根還能拿來這麼用。
戚清一時興起,趁岳寂給雪人捏造型的時候,順手在桌上搓了一排雪人,白玉糰子圓滾滾疊在一起。
【好像元宵!今日正好收到祭祀,我也要吃!】
【崽在捏什麼?有點像個人形?】
【不像吧,我看像太湖石,或者……河豚?】
戚清低頭看去,少年正好興致勃勃地把東西舉到他面前:「師父你看,我捏的你,像不像!」
「……」
【……】
彈幕和戚清都沉默了。
想起岳寂為煉丹大會趕製的丑立牌,戚清默默拿走小雪人。
捏得很好,出去別說是他教的。
用過午飯,師徒二人如約去了鎮外灶王廟。
鎮民們早已備好米酒和摻了酒的點心,見他們是外來客人,一碗接一碗地給他們喝,熱情得根本擋不住。
一番吃喝下來,戚清還好,酒量尚可,岳寂卻雙頰飛紅,似是有些微醺。
「師父……」少年聲音微啞,不自覺往戚清身上靠了靠。
戚清怕他喝醉,將人帶到廟後僻靜的廊檐下休息。岳寂乖乖坐在石階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數著花燈,靜候夜晚來臨。
暮色漸濃,灶王廟外,花燈次第亮了起來,深深淺淺,燈紗上繪著並蒂蓮、祥雲和吉祥的詩句。
千百盞花燈在夜色里搖曳,將整座廟宇映得恍若天上來路。
灶王廟外的鎮民們更多了些,扶老攜幼,人影在燈影間穿梭,彼此親親熱熱地招呼。
小孩們按捺不住,都在找戚清的蹤影。
時間差不多了。
戚清深吸一口氣,沾了點水,在攤開的手心裡寫下「青女」二字。
筆鋒收梢,一股寒意驟然在周身蔓延開來。
他抬頭望去,遠山外,落日的餘暉驟然消散,厚重的雲層從四面八方聚攏,掩去了若隱若現的星斗。
「怎麼突然黑了?」
「快看天上!」
所有鎮民都停住了步子,驚詫地望著驟然變色的天穹。
天地間起了風,清冷寒徹,穿過人群,穿過花燈,宛如誰簌簌低語。
下一刻,第一片瑩白悄然飄落。
緊接著是第二片、第三片……轉眼之間,漫天飛雪紛紛揚揚,飄忽無聲,在成百上千盞燈柔和的映照下,宛如千樹萬樹梨花開,又似天上星辰無盡墜落。
「下雪了!真的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