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寂指尖一挑,輕易解開了他裡衣鬆散的系帶。
這人嘴上說得乖巧,動作卻十分霸道,戚清乾脆拉下衣裳,惱怒伸手道:「藥給我,我自己來!」
青年肩頭的咬痕已經結痂,呈現出暗紅的淤紫,齒痕深深嵌在皮膚里,宛如被烙下的隱秘印記。
岳寂用指腹摩挲了幾下,過輕的力道激起一陣戰慄。
戚清下意識縮了縮,強調道:「藥,拿來。」
岳寂置若罔聞,指尖挖起一抹雪白色的藥膏,不容拒絕地塗抹在傷痕上。
暗紅色傷痕淡了些,藥膏見效很快,岳寂目光落在上面,不知在想什麼。
戚清不自在地拽起衣裳,對面的人回過神,卻絲毫沒有不好意思,收起藥瓶,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給他整理起了衣襟,系上系帶。
只在手指觸碰到戚清的脖頸的時候,有意無意擦過了他的喉結。
戚清一把扣住他的手,原本平復好了心情,這會兒感覺火氣又被惹了起來。
「你的認錯就是個笑話?還是仗著我捨不得罰你,有恃無恐?」
這隻手似乎比剛才燙了些,被抓包卻並未慌張,反而覆手蓋住了戚清的手。
「我只是在想,下午的時候,師父罵我是狗東西。」
莫名的,岳寂在黑暗裡笑了笑:「師父,你知道嗎?……狗是不長記性的。」
他驀然靠近了戚清的唇畔,輕聲道:「師父,我也不長記性。」
當狗也沒什麼不好,狗不是好打發的東西,師父若要攆他,就得拿出更多甜頭來餵飽他。
黑暗中,岳寂滾了滾喉結,聲音清晰可聞。
戚清心頭一緊,敏銳地嗅到危險的氣息,隱約捕捉到岳寂眼下閃過的一抹紅色。
那顏色太淡,淡到他以為是錯覺,轉瞬即逝。
但不容他再想,身前人已拉開了距離,沉默兩秒,語氣恢復如常:「……我守夜,師父就寢吧。」
戚清哪裡還睡得著?
他就算設了結界,還要擔心岳寂半夜突發奇想撕開,更別提這會兒壓根沒有結界。
他深吸一口氣:「岳寂,你成心的是不是?」
如果他心腸夠硬,大可將岳寂丟在外面與那老怪物共處。
龍傲天就該是這樣,不逢生死絕境就無法蛻變,受點傷、吃點苦頭也強過順風順水。
——偏偏他狠不下這個心。
戚清滿心鬱悶,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決定總是被岳寂左右。
他沒敢再睡,怕岳寂不知什麼時候又被影響,索性在矮榻上打坐調息。
等第一縷曙光升起時,營地陸陸續續地有了動靜。
外面的弟子們似乎在收拾幕帳,戚清吐出最後一口濁氣,睜開眼,看到矮几上的人趴著睡覺,用他的外袍蒙著腦袋。
察覺到他醒來,岳寂也很快動了動,揭下外袍時,臉被衣褶壓出幾道紅印子,顯得格外無辜。
二人對視一眼,戚清抽走了自己的外袍。
半個時辰後,一切皆收拾妥當,所有人整裝待發。
妙箏冷淡的目光在岳寂身上停留一瞬,微微沉了沉,復而問戚清:「昨夜休息如何?二人同住未免擁擠,我這裡還有空閒的幕帳。」
「真的不試試我的幕帳嗎?」城主一臉遺憾,道:「來之前特地命人趕製的呢,真的很大。」
「多謝二位,但是不必了。」
戚清禮貌地拱手回絕,隨後眼神掠過人群,直直望向聞老:「昨日已說好,我師徒二人分路行動。承蒙昨晚關照,今日就此別過。」
第53章 立牌
戚清重提分路, 這是其他人沒想到的。
城主呆了呆,急忙挽留道:「齊恩人何必如此果決,秘境危機四伏, 大家互相照應不是更好?」
「能互相照應自然最好,但……」戚清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丹宗眾人, 「就怕真正的兇險不在秘境,而在人心啊。」
這話的含義太明顯,丹宗弟子們頓時變了臉色。
「你這人……」為首的弟子剛要發作, 聞老抬手制止。
「不知天高地厚。」他冷哼道:「既然你們執意要分路, 老夫也不攔著, 看你們能闖得出個什麼名堂。不過若是再遇上,老夫不會留手。」
「正有此意。」
戚清乾脆地一拱手,拉著岳寂轉頭就走。
「齊恩人!齊恩人!」城主追了幾步, 望著他們的背影直嘆氣:「那么小一頂幕帳怎麼夠用……早知道就把我那頂幕帳送給他們了。」
自始至終, 妙箏一語不發, 眸色複雜地看著這二人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