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魂淵
石脈水流泉滴沙, 鬼燈如漆點松花。
戚清看見魂淵時,第一反應是自己被瘴氣毒出了幻覺,滿腦子都是「這科學嗎」??
他跟岳寂在瘴氣里鑽了幾天, 找不到方向,眼前差點冒走馬燈了, 冷不防一抬頭,竟見頭頂倒懸著一座巍峨的巨城。
漆黑的飛檐連綿如獸脊,城郭幽暗, 盤踞於天際, 像一頭蟄伏的凶獸, 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他們。
戚清渾身一個激靈,還未回神,人已站在了城中。
腳下和走在平底的體驗並無不同, 頭頂卻是鉛灰色的地面, 黑霧沉沉壓來, 仿佛隨時會傾覆而下。
街道兩側的樓閣時隱時現, 前一眼還見人影晃動, 下一瞬便空無一人, 宛如整座城住著鬼魂。
陰冷,詭譎。
戚清後頸發麻, 下意識跟緊了岳寂的腳步。
岳寂對這座城極熟,帶著他七拐八繞, 最終停在一座有些破落的四合院前。
院牆斑駁, 凋敝空靈, 角落生著發黑的青苔,雖能感覺到其他住戶的氣息,卻不見半個人影。
到了其中一間廂房前, 岳寂捏了捏戚清的手,低聲道:「師父稍等,我去去就回。」
他步履匆匆,像是急著復命,戚清瞥了眼不遠處的幾座恢弘的宮殿,忍不住腹誹——這魔君當真小氣,玉清門算計時他還帶還安排了個雅致住處,如今岳寂帶回這麼多修士,就只給這麼個破院子?
他往屋子裡轉了一圈,眉頭越皺越緊。這裡面除了一張還算像話的拔步床,其他地方空空蕩蕩,連張凳子都沒有,說是客房都抬舉了,倒像臨時收拾出來的雜物間。
比他那破爛小院還不如。
戚清如今是有些自得他的小院的,經過這些年的打理,花花草草爬滿了籬笆,瘸腿的家具早換了新的,還修了一架葡萄藤,處處透著生機,哪像這裡死氣沉沉。
念在今晚要捏著鼻子睡這裡,他草草撣了撣四處的灰,收拾一番,更堅定了找機會跑路的計劃。
說來奇怪,魂淵竟比他預想的平靜,原以為進城就要被押去面見魔君,少不了吃些苦頭,毒打一頓什麼的。
戚清漫無邊際地想著,忽然聽到門外響起一群腳步聲。
「姓戚的新人可是住在這裡?」
戚清心中一緊,這麼短的時間就找上門,除了魔君的人,不作他想。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地拉開了門。
霎時間香風撲面,銀鈴般的笑聲撞入耳中。
幾名侍女捧著描金漆盒立在階前,見他親自開門,先是一怔,繼而笑靨如花,嬌聲道:「見過戚新人,這是主上賜您的恩典。」
恩典?
戚清有些出乎意料,盯著那些華貴的漆盒,非但沒放鬆,反而提起了警惕。
魔君會有這麼好客?
他謹慎地推了推,表示不需要這些東西,為首的侍女撲哧一笑,道:「戚新人這般戒備作甚?主上可是好心呢。」
說罷,她不顧戚清的意願,逕自打開了第一個漆盒。
細碎的金光立刻晃花了戚清的眼睛,盒中整齊排列著數十條金鍊,有長有短,有的勾連著寶石,有的纏著銀絲,在晦暗天色下熠熠生輝。
他一個男子,要這些女兒家的首飾做什麼?
戚清眉毛皺起,侍女們卻笑而不語,又接連打開了後面的漆盒。
每開一個,戚清的狐疑就濃上一分。
有的盒子裡躺著幾串珠子,大的如夜明珠瑩潤飽滿,小的卻凹凸不平,顆顆分明地串在一起。有的裝著叮噹作響的鈴鐺和細鎖鏈,怎麼看都非常可疑。
等等。
一個荒謬的念頭突然閃過腦海,戚清猛地掀開了最後一個漆盒——
果然!
裡面是是五根長短不一,形狀各異的……
「……」
不堪入目!
戚清的臉瞬間黑如鍋底,咬牙道:「拿走!」
為首的侍女掩唇輕笑:「這可是魔君特地賞給您伺候公子的,您還是收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