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森然,再看向魔君時,似是理智回籠,勉強收斂了幾分怒氣:「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我知道主上素來大度,不會輕易與人計較,但這二人是不是受了他人指使,蓄意擾亂軍心……那就未可知了。」
帳中眾人神色各異,魔君更是眯起了眼,懷疑的目光在十公子身上停留了一瞬。
岳寂說的沒錯,眼下正需要倚重岳寂指揮蜃族的關鍵時刻,他自然不會做這等蠢事。
……但某些自作聰明的蠢貨可說不準。
十公子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一僵,拔高了聲音:「你這是在污衊我?」
「我怎麼敢懷疑親兄長呢?」岳寂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眸中卻並無一點笑意:「不過是覺得那兩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未免太會挑時候了。」
話里的指桑罵槐讓十公子臉上閃過一絲狠色,他正要還口,餘光忽然瞥見魔君陰沉的臉色。
不好,父君動怒了。
十公子自然不是什麼傻子,立刻強壓下怒火,改口道:「好得很,是不是我所指示,等回城之後,我自有清白可證!」
誰知,向來寡言的岳寂今日卻咄咄逼人:「既有證據,為何不敢現在就拿出來?」
他挑起眉毛,嘲諷似的道:「莫非……還要現編不成?」
「……你想死嗎!」
十公子氣得握緊了刀柄,他都已經退讓一步,這人竟還如此不知好歹!
「夠了!」魔君一聲厲喝,帳內溫度驟降。
他陰鷙的目光掃過二人,煞氣沉沉道:「大敵當前,你們倒是吵翻了天!」
帳外狂風驟起,吹得旌旗獵獵作響,仿佛在應和這場劍拔弩張的對峙。
迎著所有人的目光,魔君冷臉揮手:「把那兩個廢物即刻斬首,換人看守!」
說完,他森冷環視眾將:「此事到此為止,不得再議!全軍,拔營!」
……
戚清倚在門邊,玩了一會兒小人偶,兩個守衛就在魔君的怒火里掉了腦袋。
他嘖嘖搖頭:「效率真高。」
連審批流程都不用走。
新換的守衛對前任同事被砍頭的前因後果一清二楚,遠遠見他再度提著食盒出來,不約而同地一顫。
為了自己的腦袋著想,他們不僅不敢攔,還稍微讓開了些。
「謝謝。」
青年微笑著沖他們點點頭,走出幾步,又忽然轉身道:「啊,對了。」
他指著門前那灘早已凝固的粥水,露出為難的神色:「能勞煩二位收拾一下嗎?若是讓阿寂回來看見……」
戚清欲言又止,低聲嘆了口氣:「你們也知道的,他脾氣不太好。」
兩個人又是一顫,連忙道:「我我我我們這就收拾!您稍等!」
說著,一人抄起掃帚,一人抓起簸箕,手忙腳亂地開始打掃。
看著他們戰戰兢兢的模樣,戚清心裡莫名湧起一股「妖妃」的酸爽,滿意地在旁邊欣賞了一會兒,這才提著食盒施施然進了隔壁院落。
「吃的!」孩子們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戚清放下食盒,挨個揉了揉他們的小腦袋,壓低聲音道:「辛苦你們了,待會兒可能還要再受些累。」
「不辛苦!」
幾個孩子捧著熱粥,幾乎是狼吞虎咽。
在魂淵這種地方,一碗溫熱香甜的米粥簡直是夢中才有的好東西,幾口下肚,有人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忍不住眼巴巴看向戚清。
青年無奈攤了攤手:「沒啦,我就帶了這麼點米。」
見他們難掩失望,戚清嘆了口氣,寬慰道:「等出去了,想喝多少都有,好不好?」
說著,他從碗底抽出事先藏好的符籙,一人分了一張:「記住,今晚務必小心,等我信號一出,你們就動手。」
反正都要離開魂淵,不如臨走前給魔君送份「大禮」。
——在見到江陳秋的那天裡,岳寂就向他袒露了這個計劃。
作為蜃族的少主人,岳寂一直想讓族人擺脫「魔君快刀」的可悲命運,卻一直差點東風。
如今局勢終於成熟,種了魔種的修士們是取信於魔君的棋子,蜃族內部由江陳秋和蜃族先祖暗中策應,部分族人隨岳寂出征,餘下的則潛伏城中隨時待命。
唯一欠缺的,就是一個合適的領路人——此人需要修為不俗卻不引人注目,身在魂淵,既能獲得蜃族信任,又能突破魔族封鎖。
而戚清,恰好完美符合所有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