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和春花相攜進入肉鋪,看著乾淨整潔的鋪子和長案後已經十七歲,秀麗婉約的沈纓,頓時眼前一亮。
再聽著少女清脆的聲音,便更舒心了。
白氏最愛炫耀娘家得力,一聽這話立馬開始講自己那位三十歲的侄兒,「可不是,我侄兒要去揚州做官了。」
沈纓笑著也不打斷,手腳麻利的將一條肥瘦相間的肉切成小塊。
最後她用荷葉包起來,又拿起另一條肥肥的肉去皮切成大塊,用油紙包好,再用麻繩綁起來。
她的動作又快又輕,修長的手指像飛舞的蝴蝶,竟有幾分賞心悅目。
不消片刻她將東西打包好遞出去,說:「白大伯愛吃肥瘦相間的燉肉條,我都切好了,四斤二十文。」
又將另一捆給旁邊的春花嬸,說:「春花嬸最孝順,阿婆牙口不好,這肥肉用我這裡的秘制滷汁燉煮,軟而不爛,拌在湯餅中最是可口。」
隨後從旁側提出兩個黑色小陶罐,還能聞到肉香,用木楔子塞好也推了過去。
那兩人意猶未盡的關上話匣子,看著面前包得齊齊整整的肉和滷汁,都滿意的笑了。
春花嬸捏起一旁的鹵豬耳嘗了嘗,點點頭,隨後往前湊了湊說:「阿纓,就憑這滷肉手藝,你日後尋婆家也能被高看幾分,嬸子自會給你留意好人家。只是,衙門仵作做那種差事,雖說也算官家事,可傳出去總歸被人閒話。」
一旁的白氏聽見這話也湊過來,低聲說:「哎唷,那種陰活賞錢可不少,霍三許你多少銀子?」
明明店裡也沒旁的人,這兩人卻神神鬼鬼。
沈纓依舊淺淺笑著,嘴角的弧度未動分毫,就像用硃筆描摹過一樣。
她將刀子在一旁的肉皮上蹭了蹭,也沒見怎麼用勁,手腕一轉一扔,鋒利的短刀就斜斜地插進了木板內。
「噔」的一聲,將那兩人嚇了一跳。
她說:「我這人膽子大,手上殺孽重,也不信鬼神,有幸識了幾個字,霍三師父便將我叫去做做筆錄,賞錢不多,權當幫忙了。」
剩下的話她也沒多說,那兩人見又有其他客人進來便也識趣的走了。
沈纓依舊笑著,眼神卻清冷一片。
之後又零散的來了些人,她將剩下的豬肉都賣完就等著大哥沈禮回來。
弟弟沈誠、沈信還在書院讀書,家中只有么妹小蘭照料父親,她有些不放心。
申時剛過,大哥沈禮便回來了,他幾乎是跑著進了鋪子。
沈纓右眼不禁一跳,待他站定就問:「哥,是爹病重了?」
沈禮一向老實持重,這會兒有些慌張,喘著粗氣說:「你,你先別慌,路上,路上我再細說。」
竹林村唯一的泥屋就是沈家,此時窗內燈燭幽幽,荒涼慘澹。
沈纓快步進門,床上的父親奄奄一息,家中弟妹圍著父親已經泣不成聲。
倒是父親溫和依舊,慢聲囑咐著:「……爹不在了,你們,你們幾個小的定要聽長姐的話,以後,互相扶持。」
聲音漸漸弱下去,隨後低低地喚了聲:「阿纓?」
沈纓急忙跑上前,跪在床邊,父親抬手拍了拍她的頭,說:「對不起,爹本想再撐幾年,看著你們一個個……都長大成人。」
隨後陷入了昏迷。
弟妹頓時大哭,沈纓轉身訓了一句,二弟沈誠抹了眼淚,啞聲說:「長姐,爹說,說不讓咱們再花錢替他看病了。」
沈纓皺眉,依舊堅持道:「柳大夫出自皇家太醫署,醫術高超,他說這種病症可以治癒。」
大哥沈禮猶豫道:「阿纓,可診金要白銀千兩,我們這種人家,怎麼拿得出來?」
她跪在床榻前,緊緊攥著父親的手,曾經寬厚溫暖的大手,如今骨瘦如柴。
母親早逝,父親獨自拉扯他們,卻從未責罵,日夜操勞,只為讓孩子們都能讀書,自己卻累垮了……
早些年,她的摯友蓮朵,沒少幫扶過她,可是救急不救窮,沈家的窟窿越來越大,再到後來,蓮朵再也不能幫她了……
好友王惜,雖出生於世家大族,可終究沒落了,她堂堂的王家女,依靠畫些香艷之物,賺些銀兩,都給了她。
而芙蓉巷的蓉娘呢,亦是時不時的買些藥物、吃食和衣物,默默接濟著沈家,其他所有錢財,都用來找家人去了。
這些年,她們給她的幫助,沈纓都記在心上。
人生而活在世上,各有各的難處和艱辛,所以後來,哪怕再艱辛,她也不想再去給她們添亂了。
沈纓握著父親的手,心緒跟著兄長和弟妹們的哭聲,仿佛沉到了爛泥溝里。
腐朽、骯髒、惡臭,是他們這些螻蟻之人的宿命。
只是,要她信命,絕不可能。
她忽然站起身,徑直跑到自己屋內,從床底夾縫中抽出一個狹長斑駁的匣子。
匣子的鎖頭是個機關鎖,是姨母家表弟生前送給她的,做得很精巧,木材經過草藥浸泡可百年不朽不損。
搖曳的燭火照亮匣子內里,匣子分了三層。
她打開最裡層,拿出一個單獨的小木盒,上面寫著一個「林」字。
盯著這些東西,她手微微顫抖,一個念頭越發濃烈。&="&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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