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宴清點點頭,隨後轉身走到彎道處。
他選了一個兇手可以隱藏的位置站定,又在周圍走了幾步,眉心皺了皺,很快恢復如常。
整整查了半日,衙門的人撤出。
沈纓和杜鸞跟著姜宴清離開。
他們在門外看到了芙蓉巷的馬車,一位紫色錦衣的少年立在車旁。
看到他們出來,他便上前說道:「今日是百花宴,蓉娘請姜大人到芙蓉巷品酒。」
姜宴清看著他說:「只請本官?」
那少年微垂著頭,說道:「蓉娘未曾吩咐有旁人。」
姜宴清點點頭,側頭看了杜鸞一眼,說道:「帶路吧。」
那人躬身行了一禮,轉身上了馬車。
姜宴清沒有說話,轉身往車上走去。
沈纓立刻跟了上去,倒是杜鸞頓了頓,轉而牽了自己的馬,催馬離開了。
一路行至芙蓉巷,那少年早早下車等候,一路領著他們進去。
「蓉娘在攬月樓設了雅間,三樓視野最好又清淨,底下各層的客人皆可一覽無餘。」
姜宴清低聲謝過,隨著那少年不緊不慢地往芙蓉巷最中心的四層閣樓走去。
此樓名為攬月,呈環形,四層樓高,每層都有雅間。
中心是一處極大的高台,木台錯落,像一朵盛開的蓮花。
琉璃穹頂可透下光來,一入夜便可仰望星辰。
攬月樓是芙蓉巷最大的樓,可容納一千多人。
那少年目不斜視地走在前面,路上沒遇到什麼人。
偶爾能看到小花亭中聚集在一處彈唱的花娘,雲髻峨峨,寶釵斜墜,處處可作美人圖。
少年徑直將姜宴清帶到三樓的一處雅間,視野開闊,位置隱蔽,可俯瞰樓中心圓台。
蓉娘如今在芙蓉巷的地位極高,芙蓉巷主行蹤詭異,不出現於人前,蓉娘幾乎就是芙蓉巷的半個主子。
他們被請上閣樓,正對著的就是一眾茶商。
少年端了酒菜進來,說道:「蓉娘說,今日四方客商與學子云集芙蓉巷,人多自有妙言流出。能聽到別人想說的話,也能讓旁人聽到兩位的話。」
「兩位貴客請便。」
少年走後,姜宴清便尋筆墨寫下幾句話。
沈纓拿在手中看了看便放在火燭上燒了,隨後便出了雅間的門。
再回來時,她微微頷首,便坐到姜宴清對面喝茶。
門縫下偶爾略過的人影,在地上拉了很長。
整整兩個時辰,歌舞幻戲不斷。
而那些茶商也在歌舞聲中漸漸放開手腳,很多人都喝醉了。
喝醉了就好,喝醉便會胡言,胡言就能散播出更多的消息。
這一切都被對面雅間的沈纓他們收入眼底,也知道這些人在永昌都和什麼人往來。
而他們中間也有人被邀請至鹿鳴宴,能被鹿鳴宴邀請自然是榮幸之事,自然要炫耀一番。
於是,那些人在人群中總是很顯眼的,沈纓都記了下來。
宴席結束時,他們倒是得了一個消息。
那就是這次鹿鳴宴之後,新一批定下來的茶童茶女會被送到南詔去。
而名單之中竟然有邱主簿的一雙兒女。
若非邱主簿出事,這件事大概會被悄無聲息的處理掉。
可如今,這一對姐弟失去父親,母親邱夫人的娘家雷氏一族又頗有名望,鬧起來誰都沒好處。
那個露出口風的人,還因為此事抱怨,說邱主簿死的不是時候,壞了他們的計劃。
沈纓聽到這消息時,驚得半晌都回不了神。
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她實在難以理解邱主簿的做法。
邱安、邱芳再不濟也是親生骨肉,漠視不理也就算了,竟還要這般作踐兩個孩子。
南詔路途遙遙,送走後,還怎麼回來?
回來後,真能活下去嗎?
這簡直就是送他們去死啊……
百花宴散場已至深夜,沈纓跟著姜宴清從芙蓉巷離去。
無奇一直候在門外,待他們上車後遞來一個鼓鼓的紫色綢緞袋子。
姜宴清將東西倒出來,竟是十幾個密封信筒,封口處火漆印著芙蓉花。
看來,是芙蓉巷遞來了消息。
姜宴清並未避著她,打開信筒取出密信,細細看了起來。
燭火將他的面容照亮,顯的格外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