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又在她退下的時候說:「雲姑有事尋你,下衙後去尋她吧。」
沈纓連忙說好,轉身出了院。
直到下衙後,她趕去後衙找到雲姑才知道,所謂的有事,只是,雲姑做了糕點讓她過去吃。
沈纓吃著糕點,一邊還要給雲姑說一些先前遇到的離奇案子,把雲姑唬的目瞪口呆。
吃完天色已暗,她索性又留在後衙。
後衙很是冷清,幾乎聽不到一點兒動靜。
沈纓在小院子裡走了幾圈,正要翻看霍三留下的詩集,就見姜宴清進了院子。
沈纓快步打開門,站在門邊問姜宴清:「大人怎麼來了,是有什麼事?」
姜宴清見她神情驟然緊繃,笑了一下說:「無事,隨本官去個地方。」
「現在?去何處?」
「走吧。」
姜宴清轉身走了出去,沈纓回身閉緊木門,跟了上去。
無奇駕車,黑色的車馬平穩的穿行於夜色之下。
馬蹄大概是包裹了什麼,寂靜無聲。
車內安靜極了。
沈纓屢次想張口問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只好拘謹的坐在那兒。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似乎,自從她從詔獄出來後,就有些不敢面對姜宴清。
像是怕自己的心意會不自覺的泄露而讓他厭惡,也怕自己沾惹的是非會連累他。
「傷勢如何了?」
沈纓猛然抬頭,就見姜宴清靜靜的望向她。
不知是不是車廂內太過狹小,姜宴清的聲音竟然有些輕柔。
她坐直身子,笑了笑說:「早已無礙了,我以前跟著霍三四處亂闖,還在地下岩洞裡待了四十多日,到最後連毒草都挖來吃了。」
「要是尋常人早被毒死了,可我出來後,不過睡兩日便又好了。大人,我可是鐵打的,這點傷不值一提。」
姜宴清依舊看著她說:「沈纓,抓捕兇手乃府衙之責,本官既在位,就不懼任何勢力。你記住,任何時候,我都不要你來以身犯險,懂嗎?」
「懂。」
沈纓垂下眼看著手指,點點頭,又抬眼看向姜宴清說:「我不會再拖大人後腿了。」
姜宴清搖搖頭,說:「任何時候,都要保全你自己。」
「是,我記下了。」沈纓攥緊手指,向後靠在車壁上。
車內的油燈並不亮,連這麼大一點地方都照不全,自然也就照不到姜宴清蹙起的眉頭。
馬車停下,沈纓快速起身,跳下馬車後才發現停在了姨母家的宅子前。
木門和牆壁上被人潑了狗血、貼著符紙、還掛著各式的法器。
她曾聽左鄰右舍抱怨,說這宅子太兇,午夜時總有人哭泣。
還有的人說,能聽到姨夫當年敲打石頭的聲音。
看到這個宅子,她就感覺自己又墜入了當年的噩夢之中。
沈纓幾乎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
背上抵了一隻溫暖的手,沈纓僵了一下立刻停下,背上的手也在同一時間快速挪開。
無奇上前打開木門,蕭條景象瞬間闖入視野。
有多久沒來了呢?
至少也有三年了吧。
她不是不能來,只是不敢,害怕當年宅屋內的那一幕在午夜睡夢中糾纏她。
她可以冷漠的對待各種死狀的屍身。
唯有當年姨母一家三人死於她面前的場景,令她久久難以釋懷。
沈纓只要一閉眼,就能想起那滿屋子的血。
外祖只有兩女,疼愛有加,只可惜,他為兩女定下的親事都出了各種變故,姨夫和父親一個早亡一個又是多病。
外祖父鬱郁離世,也跟她母親和姨夫相繼去世有關。
沈纓走進院子,月色下,野草放肆招搖,搖搖曳曳不懼來人,囂張的擋著路。
她撥開雜草走到表弟的書房前,當年那場血案就是此處。
姜宴清說:「驗屍筆錄是你與霍三做的,你們心裡有數。只是,當日這裡到底發生什麼,你並未看到全貌。」
「而杜鸞,才是真正在場的人。」
「他說,那日他來之前你的表弟和姨母已經被殺,唯有你表姐重傷,殊死一搏,卻是把他傷了。」
「真正的兇手,早已藏匿。」
沈纓面色凝重的聽著,沒有出言反駁,而是,快速回想當年這裡發生過的事。
當年,她不但跟著霍三驗屍領些銀錢,還會自己找些陰活補貼。
那日,她用剛剛得來的賞錢,買了一些米麵肉食送來姨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