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希仁滿目悵然:「我已失節,只怕一錯再錯,可你們……」
僕人只得道:「那可要把公子抱回來?」
陶希仁頹然搖頭:「有趙熹在豈能如你意?我也不願與他糾纏,罷了,晚上到了驛站再去抱回來吧。」
趙熹難得沒有騎馬而是在車裡同兩個孩子玩耍,還擅自給陶冀然起了乳名叫山君,希望這孩子能像老虎一樣壯實。他本得意洋洋等在車裡,等著陶希仁怒不可遏地跑來同自己理論,到時自己再教訓他一通,誰知陶希仁一直沒來。
懷章瞧趙熹長吁短嘆覺得好笑:「陶大人不來責你不好麼,你還非要同他吵上一架才甘心麼?」
趙熹則答:「他不來是真厭了我、要同我劃清界限了。真不知這人怎麼這麼犟!」
懷章憂道:「還是因為陶夫人和先帝的事麼?可他都同我們一起去平陽了,若還放不下為何不拒絕呢?」
趙熹笑道:「這便是儒生了!投了我們是為天下、劃清界限是為氣節,旁人看來他已沒了忠貞、這般彆扭不過故作清高,可他恰恰是出於自己的堅持,雖無人贊無人解甚至毫無意義也不能動其志改其心,他與我和承平一樣,自私的很呢!」
懷章不能理解,只問:「那咱們怎麼辦呢?要不還是請他來好好談一談、說開了也就好了!」
趙熹搖搖頭:「他心裡清楚著呢,又有什麼好說的?不過我這人也倔得很,我喜歡的就偏要、豈是他不肯就算的?總有他心悅臣服的時候!」
這話霸道,可不如此也就不是趙熹了!懷章知道趙熹素有分寸、又無惡意,便知能無奈地搖搖頭,低頭去逗李淳和冀然了。
相比之下黛君反而安靜得多。她本就是偷偷出宮,不敢以貴妃身份露面,對外只稱是李家親戚前去投靠,路上只待在自己馬車裡,除了有些無傷大雅的要求,其他時候安安分分。李睿雖顧念母親,但畢竟年少、活潑好動,不願坐在車裡、多跟在承平和趙熹身邊,尤其趙熹武藝超絕叫李睿好生佩服,雖相處日短李睿待趙熹比承平還要尊敬些。
半月之後,車隊終於到達平陽。
一別十年,平陽比先前更加繁華,已是傍晚,農人荷鋤歸家、商販叫賣不絕,頑皮的孩童、遊方的異客戲鬧街邊,逃難的災民、流浪的乞人躺傍角落,夕霞漸染,矗立百年的城池等來遠歸的遊子。
郡公府已裝點一新,上上下下往來匆忙,比過年時還熱鬧。陶希仁等已安頓在別處,剩下的全是李家人,大家直入後堂、衣衫未換先去拜見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