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熹笑著接過茶:「一將功成萬骨枯,孫亮在軍中日久、實在是個將才,不過區區一敗而已、怎會困住他手腳!叫他趁恥未忘、戰意濃時再去,他定奮力!等他長成,哪怕未來功勳卓著、也會牢記今日之戰,再不敢自矜輕敵不說,對提拔栽培他的咱們也更忠誠。」
他輕抿一口,又道:「你說穩妥、那自然是用老將,但今日之伏決非蔣欽所為、他身邊也無甚可用之人,這埋伏匆忙又驚險、設計之人一定年紀不大、遇敵不多,想來也是位小將。咱們軍中雖說將多、大都比我年長,我已四十了!再過兩年地方小輩長成、我方將帥已老,就算打下江山、又有誰來支撐泱泱帝國!不單孫亮,我還調了元奢前來、哥哥的長子也會來前線、以後還要栽培更多年輕人,溫兒,」趙熹看向李溫,「我知你不願殺人,但戰場之上果決才是慈悲,你也要準備了。」
李溫立刻挺起胸脯、向趙熹拱手行禮:「母君放心,孩兒早已非當年小兒!請元帥儘管吩咐、末將絕不負元帥所望!」
趙熹點點頭,放下茶杯,道:「那我問你,你可知今日孫亮為何會中伏?」
李溫蹙眉想了想,答:「孩兒只以為是孫將軍大意輕敵、誤中奸計,難道還有別的緣故?」
趙熹道:「孫亮年紀輕、可先鋒軍前還有斥候、先鋒軍中自上而下各級軍官也有數百,咱們軍中軍令如山、但也廣開言路,向來鼓勵群策群力,這麼多人全都沒有發現有埋伏、甚至無人提醒孫亮要謹慎小心,這又是為什麼?」
李溫沉吟半晌:「是我們太急於求成、導致軍中上下焦躁起來?」
「不錯,確有此因。」趙熹又問,「你可知南征已有多久?」
李溫答:「出征那年秋孩兒入營從軍,如今已過兩個中秋。」
「是啊,再有兩年、我兒也要長大成人了!」趙熹深深一嘆,「當初我與承平推研、南征之戰五年能平,如今已過去一半了。大家都說南征順利、一路高歌,可其實觀覽長冊、戰短勝易、戰久勝難。這兩年咱們從京膠交界一路推到江州中腹,座座城條條路是勝利、更是將士們的長途跋涉、奮勇廝殺,整整兩年,他們興縱然高、身體卻已經疲累了!而江州已在存亡之際、加之咱們替他們清洗勢力,如今正是他們新貴崛起之時,軍民要保家園、新舊要爭權柄,他們鬥志昂揚、咱們疲態初顯,咱們日後不會再像先前那般順利、每進一步都很難。」
李溫恍然大悟:「難怪先前您說在晏城之後要休整一年……咱們攻下慈安之後再作休息?可您又說要速勝……」
趙熹悔道:「實實不該逞一時之快落人口實。能速勝自然是好,但從今日事看,欲速則不達、還是得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