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唇乾色白有些憔悴,不過精神還好,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萬年不見的親戚們,流露出厭煩之色,抬頭向陳玉道:「方才王君不是讓他們滾麼?他們不肯走,你們還不幫忙!」
宗親們顏色大變:「王爺,我是你叔叔啊!我的話你也不聽了麼!你不怕國公知道!」
承平煩得很:「熹兒所作所為都是我授意的,我們夫君一體,你們罵他不就是在罵我!我還在你們就敢如此,與其擔心以後趙家如何、不如忌憚你們!長慈幼尊,為長者口口聲聲辱罵小輩,還想小輩容忍?天下沒這個道理!上不尊下不敬,要講禮教、從今日先!來人,交代六部,這些人、還有方才無禮者,全部革職查辦,無罪便罷了,凡有過錯、罪加一等!陳玉,把他們趕出去!」
「王爺、王爺!」
陳玉得了令,叫侍衛和下人將他們全都架出府去,院中又是一片哀嚎。承平懶得理會,向趙熹伸出手,由趙熹扶著並其餘人等一同往靈堂中去。靈堂中諸人起身行禮,承平卻當瞧不見,扶著棺看了許久,趙熹瞧他又有些不好輕輕拽了拽他,他這才又回到堂中坐下,卻也無心招待賓客,只愣著不知在想什麼。
宋榮聲等人還鞠躬未起,陶希仁看高岩年事已高、頗為不忍,抬頭看了看李淳,李淳乾脆地轉過頭去,陶希仁無法,只得道:「王爺……」
承平抬手止住陶希仁:「希仁,你是溫兒最敬重的老師,你來看他他一定很開心。你來同他說說話吧,其餘的事,不必理會。」
陶希仁看到李溫,悲從中來,更覺今天這些人冷漠無情,向李溫點了三支香、又燒了祭文,哀悼一會,自行離去,不再管堂中之人。
又過了一會,堂中人已流下冷汗,在內招待家眷的慧娘聽聞父親被罰,派了櫻桃連連到耳房門口向堂中張望。李淳知曉慧娘意思,覺老丈人確實是無端受累、又已經受罰,瞧承平在閉目養神,便走到趙熹身旁,道:「母君,父王也累了吧,要不先請父王回去休息?」
承平聞聲睜開眼:「我就在這,何必勞煩你母君!」
李淳趕忙謝罪。正想著如何求情,櫻桃竟跑了出來,在李淳耳邊耳語幾句。李淳面露猶豫之色,趙熹問:「怎麼了?」
李淳這才答:「方才、方才孫氏昏倒,請了大夫來看,竟是有了三月身孕……」
堂中諸人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恭喜,幸好趙熹輕笑了一下,向承平道:「也算雙喜臨門了。」
承平這才看向屋中諸人,起身走到堂中,道,「方才南方來信,崖余城破、宋氏滿門盡誅,南徵結束、天下一統!」
諸人大驚,陳平之立即恭賀:「恭喜王爺、恭喜元帥,萬世功業已成、又喜添人丁!此乃繁盛吉兆啊!」
宋榮聲等也紛紛應和。承平並未顯出喜色,他負手而立,沉如海、重如山:「各位都是朝廷肱骨,該掂量輕重、分清利弊、看明前途,咱們朝廷如今無君而有主,卻是禮儀不順。現在戰事已平、九州島同主,朝中上下尊卑,也終於能弄弄清楚了。誰為帝誰稱臣、誰做主誰佐輔,各位回去好好思量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