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略帶戲謔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周粥如遭雷擊,身體猛地僵住。
抬起頭,透過身前的換衣鏡,驚恐地看到顧晨不知何時已經靜靜地站在那兒。
身體斜靠,抱著胳膊,眼神深邃而複雜,嘴角似揚非揚。
周粥完全不知道顧晨已經站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
顧晨沒動地方,但目光始終停留在她身上。
「所以,你為什麼要穿變態的衣服?」他低聲問。
第25章
「想穿就穿咯。」
「你的衣服,好像比我的舒服。」
兩句話說完,周粥已經站在顧晨身前一步的距離。
換衣間門口的燈光微妙,顧晨一半身子在光線里,一半身子在走廊的幽暗中。
外面偶爾能聽到保姆收拾整理的聲音。
周淑人面試回來的這位保姆也不知是太實誠,還是單純的不拿她當回事。
她說了讓保姆別進來,保姆就真的只是不進來,改為在附近收拾東西。
顧晨看著她,不回答,碧色的瞳孔因她的話而縮緊。
周粥抬起手,揪起他的衣領,「你今天什麼情況?想要離婚你就直接說,
犯不著帶著那位董小姐噁心我!」
「我想要離婚?」
顧晨單單重複這一句。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里灼灼碰撞。
顧晨說,「還以為你今天回來,是想勾引我,看來我想錯了。」
「一開始是有此意,」周粥說,「但現在改主意了,我跟你睡五年,好像睡膩了。」
話音落地後,她一瞬不避地盯著顧晨。
顧晨從牆上直起身。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在瞬間逼近。
周粥感受到他的呼吸,還有他衣服上跟自己同樣的香味。
顧晨站在跟她不到半指的距離內,高她一個頭,很壓制性地睥睨著她。
但她也絲毫不怕。
「不管你想不想離,但現在,我想要離,」周粥要一錘定音似的,又想要趁熱打鐵似的,「不管是我爸在鏡頭裡的那通電話,還是董咪咪的出現,我現在承認了,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個家庭,我彆扭了五年,你爸媽也彆扭了無五年,顧晨啊,該是時候讓大家喘口氣了,反正,咱倆從一開始就是年少輕狂。」
周粥穿著這身能把顧晨弄瘋的衣服。
也真的說出了能把顧晨弄瘋的話。
空氣如同死滯一般的寂靜。
直到三秒過後,周粥的右手心,突然感受到來自他手指的觸碰。
心內微妙地懸了一下。
她沒敢低頭,看著視線正前方,是他下巴的水平線。
指尖在她的手心緩緩劃弄,指腹與肌膚摩擦,往上繼續,逐漸劃到手腕處。
像是小心翼翼的試探,又像是帶了點討好的意味。
整整兩天強忍著無數次的衝動晾著她,是想讓她就範,主動靠近自己,打消離婚念頭。
卻沒想到,她在最後關頭幡然醒悟。
顧晨指尖用力,將人拽住,盯著她,「不是年少輕狂……」
他的眼神太過於專注。
勾扯著,令周粥的呼吸也急促起來。
兩人間的距離太近,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來自顧晨的心跳聲。
靜謐的空間裡,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尖,讓她開始心慌意亂。
「什麼意思?」她問。
顧晨伸手撫上她的臉,指腹滑過她的皮膚,他眼眶泛紅,湊上前,在她的耳邊,聲音低沉又蠱惑,「從一開始,就不是年少輕狂……」
在某段蓄謀已久的陳年往事、要被揭曉前。
走廊傳來短促的門把手轉動聲。
周淑人手背掩著嘴,打了個優雅地哈欠,「兒子,又這麼晚才回來啊,媳婦娶了跟沒娶一樣,天天也不著家門,沒喝酒吧,吃飯了嗎?」
周粥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心抽離,前面那陣呼之欲出的曖昧戛然而止。
周粥沒什麼好說的,垂著頭,撫著手臂撥走額前的頭髮。
差點就又心軟了。
就跟之前的那幾次一樣。
她討厭有人她為她犧牲。
就像是曾經傾家蕩產找她回來的父母。
就像是至今還在休學中回國為她創業的顧晨。
太多的付出只會讓她覺得沉重又負擔不起。
更可笑的是,每次想到顧晨的付出而對顧晨心軟。
還會附加著更令她有一種窮苦大眾可憐資本家的無力感。
比如眼前這位看似非主流追星族的婆婆,本職卻是名精算師。
而自己直到去年,竟然還一直以為精算師就是會計。
要不是保姆『無意間』多說了幾句,她會一直以為自己跟婆婆經歷和喜好都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