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沈寧待遇特殊本就遭許多人不平,外加「鬼亂」之夜,肖霖對沈寧舉止親昵,毫不避諱,若干對肖霖心存戀慕的女修本就妒火中燒,得此落井下石的機會豈能放過?
幸好日日花時間在盤算如何害人的那群女修,多半修為並不入流,沈寧心中早已防備,且她好歹也是金丹修士,什麼「群毆」、「陷阱」、「暗器」均傷不到她。那群小人沒辦法,只得又暗戳戳使些殺傷力極低但非常噁心人的卑劣手段。
玄桐站在沈寧榻前,看著破爛爛的被褥,愣了許久,最終還是一言不發將人放在床邊,蹲下身來,將沈寧的鞋襪快速褪去,傷處已紅腫起來。
沈寧有些不好意思,不自禁將腳縮了縮,那雙蒼白的手卻將她要躲開的足牢牢一握:「別動。」
玄桐的手一如既往的冰涼,與沈寧皮膚相觸,她五指驟然縮緊,手有些慌亂且毫無目地摸進被褥里去,卻忽地渾身一哆嗦,面上閃過異色。
玄桐察覺異常:「怎麼?」
沈寧將手被褥內伸出來,指尖卻還在止不住顫抖。她將手若無其事背到身後,笑了個:「沒什麼。」
玄桐皺眉,一把將被褥掀開,赫然幾隻老鼠屍體橫陳在床!
他低頭靜默了片刻,而後緩緩抬頭,露出了個喜怒莫測的笑容,語氣輕地像一縷融雪生綠的春風:「姐姐——」
「——我去殺了他們吧。」
第35章 極天殿(2)
窗格之外,榕樹葉裾摩挲如刀,嬌花黃蕊疏合如齒,矮灌內毒蛇直起半截身子絲絲吐信。
一時間,方圓十里內,所有化出靈性的花木蛇蟲都瘋了。
沈寧將事情鬧大,趕忙道:「其實也沒什麼,搞這點小動作除了能噁心人外並沒有什麼用處,正因此人對我無可奈何,才只能做這些事情。」
玄桐維持先前半跪的姿勢一動不動。
她將腳從玄桐手中抽回,一瘸一拐繞到床的另一側,雙手並用將破爛的褥被扯住兩角一折,再抬著那隻被脫光的傷腳蹦蹦跳跳換到另一邊,最後將整床被褥連同那窩死老鼠一併團成了個球放在地上。
又側腰蹦躂過去,將一列鋪位中間的那張床上嶄新的被褥換到自己這邊,把裹有死老鼠的舊被褥換到那空蕩蕩的床上。做完這些,她叉腰扶額細細思索了一會,從衣襟中取出一個半個巴掌大的油紙包,在放有死老鼠的那張塌相鄰的兩張塌枕頭上撒了些紅色的粉末,那粉末一沾上枕頭,便立刻消失無蹤,一點端倪也看不出來。
沈寧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不得不說,卓方研製出來的小玩意還是很好用的。
敢嚇唬你們姑奶奶?!你們還太嫩了點,我倒要看你們今後要怎麼出去見你們心心念念的肖掌門。
一想到那些女修明日抓狂的畫面,沈寧心情非常愉快,她轉過身來,又跟只崴腳兔似的蹦躂到了玄桐面前,揮了揮手中空空如也的油紙包:「對付這種人,無需見血,就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還有一句話她憋著沒說出來——只要整不死,就往死里整。
在黑蓮花面前,不知怎的,若非逼不得已,還是想維護一下多年經營的好形象。
玄桐見沈寧真不在意此事,神色稍霽,周身肅殺之意也就慢慢淡了。但轉念又想及她日日過得竟都是這種日子,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姐姐,跟我離開吧。」
沈寧一愣:「去哪?」
「都行。」
沈寧沉默了會,露出一抹苦笑:「可這裡是我的家。」
開什麼玩笑,我可不想進生死獄啊!
沈寧接道:「這點小傷很快沒事了,你既有任務在身,還是儘早過去吧,別耽擱了。如今妖界無主,世間不太平,窮苦之人日子本就艱辛,還頻現惡妖攪擾,愈發過不下去了。」
沈寧正嘗試瘋狂暗示大發。
群妖無主誒,少年你就沒什麼想法嗎?
你即有天生召喚百妖之力,難道就沒有野心,就從來沒想回去妖界一展宏圖嗎?
與其待在蒼穹門無法施展拳腳,還得小心翼翼隱藏身份,在妖界過呼風喚雨、美女環繞的生活豈不快活?
按照原文黑蓮花不斷追求力量的性格,沈寧話只要往上稍微一點,事應該就成了。
但眼前的玄桐,並非是從臭氣漫天的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少年,還不曾經歷過長達十年被背叛、暗害、蹂躪以及朝不保夕的滋味。
他庇身之所,是翠竹峰。
玄桐緩緩起身,語氣極淡:「旁人與我何干?」
他心想:從始至終我都只想護好一人而已。
沈寧被玄桐的話哽了一下,覺得還是應該把話再說清楚一些:「玄桐,其實你不必勉強自己。」
玄桐身形陡然一僵。
「你生來本就——」
不知為何,面對這個少年,沈寧竟然心生不忍,她話鋒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