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竇桃冷嗤一聲:「難怪。」
「妖族縱慾,亦無倫理綱常之論,難怪你對寧兒的齟齬絲毫不屑作掩。區區妖類,你也不攬鏡自照,捫心自問何以配得上她?」
竇桃父母皆死於惡妖爪下,對妖族深惡痛絕。
她更不知蓬萊島一役肖霖所為,只當沈寧和肖霖才是兩情相悅,天造地設的一對。
若非尉遲峰勸說她放心,外加沈寧出現在此處滿身傷痕,躲在玄桐懷裡扒都扒不下來的模樣,她萬萬是不肯讓玄桐照顧她的。
眼下她更加認定先前玄桐入小竹軒餵藥,久久不出,根本就是趁人之危。
竇桃手掌翻覆間,已持劍在手。
劍修的劍芒,能顯出持劍人的修為。
她入虛境走過一遭,得了機緣,眼下劍光如水,風塵不沾。
方才相交那擊,竇桃只道不過是自己沒來及反應罷了。她步入虛境前本已至虛神,現已然遠超先前。
對面不過是只尚未滿百歲的妖而已。
玄桐感覺不到沈寧的存在,正心煩意燥,整顆心慌慌不知方向,咬牙忍住了骨血里天生的弒殺衝動。
理智和瘋狂緊在一念之間。
即使明白這並不意味著沈寧必然遇險,但他依舊控制不住心中的慌亂,尤其在感知被切斷之前,他分明察覺到沈寧修為在一瞬盡數被廢。
竇桃全然不知玄桐心中的掙扎,只見他目光失焦,自覺被小看了,揮劍而擊,所過處霜雪被驚,紛飛亂舞。
鏗——
碎金斷玉之聲驟響。
竇桃鳳眸微睜,怔愣地瞧著手中之劍被另一把劍架住,不可置信抬頭看著面前男子:「... ...阿峰?」
——
宮殿之中。
沈寧髮髻已散,墨發如瀑披在肩上,汗水沿著鬢角滑落,黑影在眼前消失了。
隨後她長吐一口氣,頹然滑倒在地。
自毀修為再重塑是個漫長的過程。
痛苦自不必說,更難得是要克服潛意識中的牴觸之意。
黑影消失,她筋疲力竭,身體的本能掌控了主動權,控制不住沉沉睡去。
良久,她醒來之時,竟見還是處在宮殿之內。
此間主人既沒有將她送走,也沒有給她開闢出口。
好在睡了一覺後,身體的不適之感已消失大半,她盯著殿頂的圖案直發愣。
鼻尖忽飄來一股香味,如蘭如麝,沁人心脾。
她若有所感支起身子往後一瞥,不知何時兩名青衫少女又出現了。
沈寧立馬一個鯉魚打挺起身,瞪著兩名少女半晌。
少女的臉仿佛是瓷做的,眉眼鼻唇毫無生氣地刻在瓷上,完美得不似活人。
若兩名少女真是陣眼,那麼只有通過她們才能從此地出去。
沈寧靠近少女揮了揮手,對方依舊目無一物,全似看不見這個大活人一般。
她想了想,轉身朝黑影消失之處走去。
此時,兩名青衫少女雙眸閃過奇異的光,不約而同將視線鎖在沈寧背後。
沈寧彎腰拾起「長歌」,起身的瞬間,忽覺背後有罡風朝她襲來。
她唇角一勾——終於來了。
——
尉遲峰微微皺眉:「冷靜。」
竇桃見尉遲峰安然無恙,心中陰霾頓時消減不少,但仍舊毫無停下來的意思,斥道:「讓開!」
尉遲峰這會沒再勸,徑直脫口道:「你贏不了。」
他話音未落,眉稍驟壓,回身一劍揮出,十根冰棱被齊齊斬斷,他足尖一旋,反將竇桃護在了身後。
短短不過須臾間,竇桃環顧四周,發覺此間竟成了一片冰封之地!
玄桐身上的力量還源源不斷溢出,不知何時,方圓半里,已懸滿了鋒銳無當的冰棱。
最令竇桃心驚的是,她竟絲毫沒有察覺到已身在危險之中!
尉遲峰若出現得再晚一些,她恐怕已死在此處。
即便厭惡妖族,即便有怒,竇桃捫心自問,尚未想過真取對方性命。
雖不知緣由,但好歹同門一場,她外歷內柔,終究是狠不了這顆心。
竇桃眉梢儘是寒意,冷笑一聲,暗道:妖果然是妖。
玄桐眸光森冷,萬千冰棱懸頂,鋒銳對準兩人。
他盯著尉遲峰緩緩道:「你護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