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真實的一切真的只是幻覺嗎?
杜東閒低頭盯著手機屏幕,那雙狹長的眼睛跟隨他視線變動, 乍一看沒什麼,卻總讓人覺得這眼睛比起之前多了一點笑意。
他抬手狠狠拍打了下自己的腦袋,試圖確定自己只是在做夢,不然實在無法解釋目前這種詭異的情況。
很痛, 不是夢。
渾渾噩噩地來到公司,坐下的那一刻, 杜東閒聽見自己名字都沒反應。
還是坐在對面的同事叫了他一聲:「杜東閒,哎哎哎。」
他回過神的同時被嚇到激靈,發覺自己膽子最近變得太小了。
「老闆叫你。」同事給他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杜東閒剛進辦公室就被罵了。
老闆說他最近上班不認真,有同事投訴他整天坐在工位發呆, 提交的報告也亂七八糟, 直接不讓他繼續負責手上的項目。
杜東閒差點氣吐血, 出了辦公室開始環顧四周,試圖找出是誰吃飽了沒事做投訴他。
看了一圈沒什麼線索, 他煩到抓頭髮, 越來越暴躁,整個人都快爆炸了。
這一刻杜東閒想了很多。
想辭職, 想打人,想殺人……最後他猛地看向窗外。
過去跳下就解脫了。
——腦子裡莫名出現這個想法。
杜東閒緩緩走向窗戶,微笑著推開窗玻璃。
同事發現他不對勁,尖叫一聲。
杜東閒頓時清醒過來,回想自己那個想法,驚出一身冷汗。
不對勁,他根本不會這麼想。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杜東閒看向四周,瞳孔緊縮,思緒跳躍萬分。
他瘋狂觀察著每個人,眼神逐漸變得無神,額頭滿是冷汗。
直到汗水滑到鼻子,杜東閒才清醒過來,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臉,終於從靈魂仿佛飛出身軀的飄忽感中抽離出。
不能再想下去了,不然自己不瘋就死。
杜東閒快步進入衛生間,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直勾勾地望著鏡中自己不知何時透著虛弱的臉。
他眨眼,鏡中的倒影跟著眨動,下一秒突然開始放大,占據整面鏡子,隨後扭曲成各種形狀,最終定格成手機屏幕出現過的那雙熟悉眼睛。
「砰。」杜東閒一拳打碎鏡子。
打掃衛生的阿姨剛好進來,看到滿地鏡子碎片,杜東閒呆站在那裡,手上都是鮮血,人卻跟進入了什麼夢魘一樣臉色灰白,眼神敗落,半天不敢進來。
直到其他人被鏡子破碎的聲音吸引,趕過來看到這一幕連忙詢問有沒有事。
靈魂似被撕裂成一百多條,每一條都纏繞緊勒著他的軀殼,使得好不容易滋生出的真實感瞬間猶如破碎的鏡子,重新將他拉入混沌中。
杜東閒想說話,想回答自己沒事,但控制住不住。
他覺得自己在不斷下墜,這衛生間下面別有洞天般,現在是明亮滿是人的衛生間,只要一眨眼就會變成充滿鮮血與蜘蛛網灰塵的破敗房間。
兩個場景不斷交雜在一起,杜東閒暈眩不停,仿佛飄在濕冷冰涼的海水裡,整個人口鼻被徹底淹沒。
一種形容不出的濕滑令人噁心想吐的注視感包裹著他,將他吞噬殆盡,再難掙扎。
杜東閒根本表達不出自己怎麼了,眼球向上翻了幾秒,終是撐不住直直地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公司同事哪見過這樣的場面,特別是杜東閒這一摔大家不知道他腦袋有沒有壓著地上的鏡子碎片,不好隨意亂動,只能小心觀察,同時撥打120。
*
再次醒來,或許是身上太疼的緣故,杜東閒清醒多了。
那些噁心令人抓狂的場景與感覺沒再出現,他翻個身,看著旁邊病床其他人,拼命轉動著眼珠子,費力喚醒著身體感官。
「小伙子,你醒了。」隔壁床的阿姨關切地問,「你沒哪裡不舒服吧?你被送進來的時候,身上有好幾個鏡子碎片,用的什麼鏡子啊,質量這麼差?」
這麼一說,杜東閒想起了暈倒前發生的所有事。
他想撓頭,手一抬起,碰到了額頭纏著的紗布。
怪不得這麼疼,有碎片扎進他後腦勺了。
「不知道。」杜東閒遲疑地望著對方的臉,猜測對方應該有五十多歲,試探性道,「阿姨,我身上的事有些奇怪,你能幫我分析分析不?」
這一下不止阿姨,其他床的病人也紛紛看來。
杜東閒直言道:「我在公司的時候原本什麼事都沒,被老闆罵一頓出來後我就想死。您別覺得我病了才這樣,我不是這樣的人,之前被老闆連續罵半個月我都沒這樣。就感覺我思想非常混亂,變得我不是我了,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在影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