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荷花苦哈哈的接過藥方，皺著一張臉，「李大夫，我還把您當大伯呢，您給我開藥就不能開少點哇？我這身體好得很。
能吃能跑能跳能睡唔唔唔」
話沒說完，又被陸老四捂著一張嘴帶走了，強行將人提溜上了牛車。
這媳婦話太多了，主要是那張嘴又不會說話，到時候整出么蛾子就不好了，還是早點帶走。
宋初雪又給身邊的老五塞了十兩銀子，說，「去吧。」
老五點頭，朝著親娘和李大夫施了個揖禮，快步出了院子，上了牛車。
李大夫捋著鬍鬚，看著出了院子的幾人，又看向正在和虎崽玩的幾個小蘿蔔頭，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忍不住說，「陸宋氏，還是你家熱鬧呀。」
大人多，小孩子也多，熱熱鬧鬧的，特別有煙火氣息。
不像他自己家，冷鍋冷灶冷炕頭，住在鎮上也好，住在桃花村也罷，這一點從未變過。
宋初雪也在笑，她是能理解老人家的心思的，年紀大了的人都喜歡熱鬧。
或許是害怕自己某一天死的悄無聲息。
也或許是覺得生活太孤寂了，熱鬧便是調味品。
尤其像李大夫這種無妻無女的，看到別人家兒孫滿堂，內心世界的孤寂是無法言說的。
她朝著大丫等人招招手，說，「大丫，別玩了，來陪你李爺爺說說話。」
李大夫很不好意思的擺手，「孩子們玩著呢，和我這老頭子有啥好說的？我這就回去了。」
他之前收了陸宋氏半截人參，自然不可能再跟她要診費。
直接開始收拾自己的藥箱，準備離開。
本來還在撫摸小虎崽毛絨絨腦袋的幾個蘿蔔頭聽見自家阿奶的呼喚，齊齊站起身來。
蹬蹬蹬的往這邊跑，就這麼一會兒，曬得小臉紅撲撲的。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能治癒人心的笑容，圍在李大夫身邊，喊他，「李爺爺。」
讓李大夫本來還收拾藥箱的動作都僵住了。
挨個摸了摸幾個小娃兒的腦袋，連連應聲，「欸，好孩子，好孩子。」
「李爺爺，我聽爹娘說，大夫都是很厲害的，您也是大夫，是不是也很厲害呀？」
「李爺爺，阿奶說，生病了就要吃藥藥，吃了就會好啦，大伯娘是不是生病啦？」
「李爺爺…」
幾個蘿蔔頭你一句我一句，開口閉口都是李爺爺，把李大夫叫的心花怒放。
即便孩子們問的問題極為幼稚，他還是很有耐心的一一解釋，不管孩子們是否聽得懂。
至少他這慈祥的樣子，在了孩子們腦海里留下了印記。
…
陸老大夫妻倆的屋中。
王芳紅著眼將近些時日存下來的銀錢都翻找了出來，遞給自家男人，「當家的，我的身子不好，需要吃藥調養，咱們現在都是自己有餘錢的，不要花娘的錢了。」
「一會兒你把這些錢送過去給娘。」
她沒有半點捨不得這些銀錢，若是有，那也是怪她自己身子不爭氣，婆母知道要吃藥以後，二話不說拿錢的樣子，她真的很感動。
自己坐月子期間，也是婆母操心最多，別看婆母以前總板著臉，但她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這一點，王芳清楚的很，所以她總想著多干點活，報答婆母，結果把自己身子拖垮了，這不是她的本意。
陸老大瞧著自家媳婦自責的模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猶豫了半晌還是把錢推了回去，他說，「咱們現在沒有分家，你治病的錢從公中出是應該的，四弟妹治病不也是從公中出的錢嗎？」
「你若覺得心裡過意不去，就對娘好一些，這些時日我也想了很多，娘說的對，是我沒有好好關心你。」
「自己娶的媳婦兒當然是自己疼了，你的身子也怪我，是我沒有關心你，才會讓你受了很多委屈，你放心，我會改的。」
陸老大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現在和自家媳婦說的這些都是經過深思熟慮，也是他想了很久從未說出口的話。
他將王芳與他在一起的這些年，仔仔細細想了一遍，忽然發覺自己這個丈夫好似空氣一般，對她的關心太少了。
以至於在這個家中，明明沒有婆母的磋磨，自家媳婦依舊越來越憔悴，若是他早點明白，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好在現在醒悟不是太晚，一切都來得及，他會好好補償媳婦的。
王芳張了張嘴，看著眼前的男人，人還是那個人，依舊是那濃眉大眼，五官剛硬的漢子。
又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她捂著嘴，強忍著沒哭出聲，被陸老大抱進懷裡，拍著後背，笨拙的安慰，「別哭，別哭…」
除了這兩個字，他說不出別的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