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挺好,她不貪心。
「去看看吧。」想來想去,她還是決定了去看看,拉著方小雲一起下了馬車。
對陸老大說,「你們先回去吧,我去看看二花的娘,晚上不回去吃飯了。」
明天才是大年三十,今天二十九,若方小雲出馬,馮母依舊沒什麼救,她也無能為力了。
陸老二心下稍安,有娘坐鎮,他心裡底氣都足了,衝著宋初雪咧嘴笑,「娘,有您在,我心裡都安心了不少。」
宋初雪翻了個白眼,上了馬車,當然,她和方小雲坐在車轅上,因為她聽見馬車內馮母絮絮叨叨,如交代後事一般,坐在車內的話有點不合適。
反正快到了,不打緊。
陸老大叮囑了幾句,趕著馬車回桃花村了,也不知道馮嬸子能不能熬到開春,哎
醫館。
掌柜捋著鬍鬚,見馬車上抱下一個包的跟粽子似的人下來,忙指揮著小廝和大夫上去瞧瞧。
待得一行人到了近前,他才發現了方小雲的存在。
方小雲大大方方的上前拱手道,「爺爺,這位嬸子,是我的親戚,能不能麻煩您給她瞧瞧?我與爺爺相熟,最信任的就是爺爺了,別的大夫雖然醫術好,大過年的說話總歸要藏著掖著,爺爺與我是自家人,肯定不會在意這些的,對不對?」
一開始,迎上來的大夫,聽見小丫頭讓掌柜看診,就覺得不爽,他的醫術也不差,多少來醫館看病的人都會點名找他呢。
結果這個丫頭片子上來就找掌柜,完全無視了他的存在,他當然心裡窩火,但,方小雲下一句話出來,他心裡就舒坦了。
原來是怕自己顧念著快過年了,不敢說病人的實話,他瞧著這病人的面相確實有點病入膏肓的意味,說的不好,可得遭埋怨,便退到了一旁。
任由掌柜親自上陣。
宋初雪難得仔細打量了方小雲一眼,自從那次方家倒塌之後,她就知道這個小丫頭是有點子心眼的,沒成想還這麼會說話,與以前的樣子簡直大不相符。
看來,這麼多年的折磨,換來的不止是心智上的成熟,為人處世方面這丫頭也學的很好,只是以前在藏拙。
在她不動聲色的打量間,掌柜吩咐小廝將人抬進了病人住的屋子,笑盈盈的敲了方小雲腦袋一下,「臭丫頭,有事就叫爺爺,沒事就叫掌柜,鬼的很。」
方小雲吐吐舌頭,拉著掌柜的袖子,跟在小廝身後走著,很是熟稔道,「不是爺爺讓我叫的嗎?不是爺爺說認我做孫女嗎?瞧瞧,孫女讓您幫個忙,您還推辭呢,我還是不是您孫女啦?」
「是是是,老夫欠你的,你就是老夫的親孫女!」
掌柜無奈極了,輕哼一聲,坐在了馮母躺著的木床上,上手把脈,越把脈,他臉上的笑意就越淡。
所有人站在邊上大氣不敢喘,只有馮母聲音柔和道,「大夫,沒事的,有什麼話您儘管說,我受得住。」
二花揪著衣袖,緊盯著掌柜,掌柜依舊一言不發,沒有被打擾到,等把完了兩隻手的脈搏,他眼神略顯古怪道,「你這不是迴光返照啊,為什麼能這麼精神?」
「按理說,你是沒力氣自己坐起來的,老夫觀你脈象虛弱無力,臉色蒼白,眼窩深陷,因常年鬱結於心,拖垮了身子,應當精神恍惚才對,不該這麼清明。」
「還有,你這病,心結了了,應當還能活個幾年,好生養著,能活個十年也不是問題,但是你脈象若一直這樣,只能活個半月。」
掌柜給出了最準確的時間,足以證明他的醫術確實不錯,不然給不出這麼準確的時間。
脈象一直如此,證明這個人的身體便沒有好轉,往後還有惡化的情況,脈象還會再變,這是掌柜沒說的。
同樣,他這診斷結果一給出來,二花和馮良臉色頓時白了又白,和死人臉一般,跪在地上抱著掌柜的腿,懇求道,「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娘,求求您。」
「」
掌柜捋著鬍鬚,看著跪在腳邊的兩個孩子,嘆了口氣,「醫者仁心,若是能救,老夫定然會救,別說你們與小雲是親戚,哪怕與小雲不是,老夫也會儘自己所能。」
「但,老夫醫術不精,不知道什麼藥能消除心結,也診不出你為什麼會突然這麼清明,還能自己起身,若是你們能知道緣由,說不得,還能有救。」
說罷,掌柜搖著頭,離開了。
他不是不救,是他愛莫能助,自古醫者不自醫,醫者也不醫心。
二花和馮良嚎啕大哭,哭得說不出話來,只會一遍遍的喊著娘。
馮母依舊溫和的笑著,拍著二人的腦袋安慰,「哭什麼?娘好著呢,大夫不是說了嗎?診不出來我為什麼會突然好轉,這說明,我還能活更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