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酒樓的生意卻並不減少,尤其是這雨方下起,身上沒傘的,又有些閒錢的多半願意花上一些來點壺熱茶溫酒。
吃飯的倒是不多。
陳歲桉是實打實來吃飯的。
一間不大不小的酒樓,堂前的幾個方桌三三兩兩坐著人。
陳歲桉還不到他們半截高,探頭探腦地進來了。
「小客人,您需要些什麼?」
店小二在京城多年,最基本的眼力見兒還是有的。這孩子雖小,穿的卻是上好的雲緞錦,花色是今年時興的,普通人家想買都買不到。
陳歲桉笑眯眯,像個吉祥娃娃:「我來吃飯,有菜單嗎?」
店小二為保險起見,還是問了一句:「小顧客帶銀子了嗎?本店不賒帳……」
陳歲桉沒有讓他為難,將小兜兜里裝銀子的荷包拿出來搖了搖:「帶啦。」
「好嘞,您這邊請。」小二貼心地將她引到了二樓窗邊的位置。這裡人少,也安靜些。
陳歲桉坐在小板凳,乖巧等飯。
一個娃娃上街吃飯著實少見,下面喝茶的人見她可愛,心生喜愛,不由出言逗小孩兒:「女娃娃今年幾歲了?」
陳歲桉在樓上隔著木欄往下瞅:「六歲啦。」
她喜歡熱鬧,會同人講話,也容易招人親近。見下面的人態度和善,她等飯等得無聊,主動聊天:「這家店有什麼好吃的呀?我第一次來吃。」
場子熱絡起來:「這你就問對人了,他們家不說別的,滴酥水晶膾是一絕。」
說完還衝店小二吆喝:「給那桌兒加道滴酥水晶膾,算在我帳上。」
楚霽川坐在對麵茶坊二樓,薄唇緊抿。
若是等人一起逃跑,定該低調行事。陳歲桉這是在幹什麼?
有一人搭話,就會有第二個人摻和進來。眾人因下雨聚到一處,也算緣分,小小的餐館裡熱熱鬧鬧,你一言我一語地給陳歲桉推薦些吃食。
因此在陳歲桉吃飯的時候,桌子上放的不僅僅是自己點的菜,還有其他人替她點的東西。
陳歲桉是個投桃報李的小孩,掏出一把碎銀子,買了些酒水讓店小二添到了眾人的桌上。
在座的有膀大腰圓習武的,有一身清?從文的,有知天命的伯伯,有正值壯年的青年。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吃得熱鬧歡快。
楚霽川端坐茶坊,茶是一滴未沾。
上好的金山時雨,從剛沏的裊裊飄香,到現在的茶沉水涼。
以楚霽川為中心,整個茶坊的氣氛就像他面前的茶那樣冷。
楚霽川的茶冷了,陳歲桉在的場子越發熱絡起來。
不用往外面去瞧,歡聲笑語陣陣傳來。
恰似陳歲桉上私塾的第一日,私塾熱鬧,他的閣樓冷清。
心中的不適感比之曾經更甚。楚霽川甚至不願意保持溫潤如玉的模樣,他眉頭緊皺,視線一刻都未離開陳歲桉的身邊。
他看著陳蘇桉,只覺得自己拴著腿養在籠子裡的鳥被放出去,一個不察這鳥就會振翅高飛,他再也不能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