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先走了。」薑糖冷靜下來,邊脫白大褂邊匆匆趕往值班房。
值班房的中央空調沒開,從病區進到房內,就差一件單薄的工作服,薑糖卻被溫差凍得打哆嗦,她快步上前關上窗戶,不經意看見數米高空下,連排被寒風吹得左搖右晃的禿樹。
薑糖微顫的唇勾起,本打算換衣服的想法作罷,先半真半假安撫對面的人。
「剛下手術,換個衣服馬上來」
隨後麻利地脫掉厚外套,從儲物櫃薅出一袋前陣子買的暖寶寶,撩起自己的羊絨毛衣,將兩件保暖內衣前胸
後背的位置都貼滿了暖寶寶。
等待暖寶寶發熱的時間,薑糖對著鏡子捯飭頭髮。
左右各取兩綹碎的,頭頂拉蓬鬆,力求還原一結束工作多一秒也等不及去見他的急切形象。
暖寶寶很快起作用,薑糖最後一遍在全身鏡前檢查,確保沒什麼破綻,鏡子裡的自己也足夠悽美,便戴上口罩小急步往老胡同去。
下樓的途中,幾個算熟的同事見她穿那麼少,善意提醒她外面又降溫了。
她面上笑著表示知道,想的是,她這齣苦肉計多半有效。
今日夜間的溫度比薑糖預想的要低一些,但她走得急,暖寶寶加上身體微微發汗倒不覺得冷,有些餓是真的。
從最近的門繞到後門,大概需要五分鐘,也不清楚祁清淮有沒有給她帶填肚子的東西,薑糖四下張望,尋思不吃也先買一個熱乎乎的東西聞著味撐到碰面。
這會醫院步行入口處附近的小販已經走得七七八八,剩兩三個年紀大的還堅守著為多兩單進帳。
薑糖抵不住香甜的烤紅薯味誘惑,到底買了一個。
她抱著熱騰騰的紅薯轉過拐角,那台熟悉的勞斯萊斯早靠邊停著,黑亮的車身藏在圍欄拖出的陰影里,像一隻蟄伏的巨獸。
薑糖摘掉口罩丟進最近的垃圾桶,深吸口氣穩穩心跳,改閒步為碎跑,奔向那台打雙閃的車子。
她沒有上車,而是敲敲後排的車窗。
深黑的防窺玻璃勻速沉降。
薑糖揚起笑臉,仿佛忘了自己做過什麼事,單純對他的空降驚喜至極,車窗還沒落到底,就用那把清甜悅耳的聲音叫裡面的人,「老公,你來啦。」
刻板的文字看過終究比不過這清脆自然的一聲,男人素來表情不多的臉難得短瞬怔愕。
就連駕駛座的司機都被嚇得不輕,驚訝自己不過就是請了一周小假,這太太什麼時候對先生改了稱呼。
不過男人旋即恢復那副八風不動的模樣,黑靜的眸子懶洋洋撩起,看她。
似曾相識的一坐一站。
視線交接的剎那,車內傳出一段空靈的女聲清唱。
是那首經典的《秋來秋去》。
飛逝的時光在葉蒨文悲戚杳遠的輕歌間,仿若化作一幀幀黑白影片,真實可感。
好的歌手能通過歌聲讓聽眾共情。
那時,薑糖定定望著真皮太空椅上坐著的男人,心底有止不住翻湧的唏噓,有對流失的歲月,也有對兩人這幾年輾轉的點滴。
她忘了自己下一句要說什麼,直到冬夜北風颳過她略顯單薄的身軀,她發懵地把手裡的紅薯遞進去,輕柔問,「你要吃嗎?」
從不在車上進食的男人蹙眉:「……」
「要麼給我扔了要麼你在外面吃完再上車。」男人冷聲丟了句就要無情關上車窗。
薑糖眼疾手快扒住上升的車窗。
裡頭肅容的男人濃眉下壓,離開按鈕寸許的手指立刻又摁回去。
車窗堪堪止在三分之二的地方。
薑糖垂眼,癟嘴懇求,「別關,留條縫聽聽歌好不好?」
當時她沒穿外套,卡其色羊絨衫配高腰修身褲,素著一張鵝蛋臉,脆生生的,風吹著她鬢角的碎發,眼睛水亮水亮,像一個怕黑又無家可歸的小孩,巴巴懇求好心人不要關門,給她留點兒光。
是個人都做不到無動於衷,儘管懷疑過她可能又在耍把戲,祁清淮還是依了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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