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糖快速眨眨眼睛的霧汽,「她擔心我孤單,又總覺得自己因為工作忽視我太多,所以一直很想再給我生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可是天不遂人願,後來這就成了她一塊心病。或許對那時的她來說,摘掉子宮,就等於親手葬送自己的希望。
我哭著勸過她很多次,我不要什么弟弟妹妹,我只要她活著陪我。
可惜沒用,最後她還是……」
薑糖嘆口氣,扯出個生硬牽強的笑容,「現在回頭看看,我身邊來來去去好多人,能留住的沒幾個。」她沒往下說,剔亮的眸子望他,想他懂自己的意思。
祁清淮餘光當然也感覺到那滾燙的視線,可最初那一秒的猶豫慌亂凝固了動作,第二秒再作出任何反應都顯得蒼白無力,他深知,只能裝作沒發現,心不在焉地繼續睖著遠處。
薑糖未多思,權當他感情遲鈍,調整自己的情緒,「所以我挺喜歡待在人多的地方,周圍熱熱鬧鬧的,我也熱熱鬧鬧的,多好啊,蘇軾有句詩叫『萬人如海一身藏』,我覺得形容得超貼切,你覺得呢?」
她似乎生性陽光樂觀,什麼事情都能想得開,就像太陽,潛移默化地溫暖每一個人的心。
祁清淮插不進一句安慰的話,躲閃的眸光雖遲但也籠到她身上,他簡略回應,「還行。」
就在薑糖以為他又一次把天聊死,他稀罕地問,「那你有沒有聽過,他還有一句詩叫做『用舍由時,行藏在我』?」
「當然聽過!以前文青階段我可喜歡淘那些有格調生僻的詩詞。」薑糖歪頭,知音相見一般凝視他,「你也喜歡蘇軾?」
男人輕描淡寫回,「談不上。」想到什麼,男人眉頭舒展,眼底微不可見地擦過一縷笑意。
薑糖傲嬌地哼哼,咕噥,「你就是喜歡。」
vip休息室臨街,恰是此時。
叮噹當、叮噹當——
薑糖耳朵敏銳地捕捉到門口熟悉又獨特的鐵板敲扣聲。
「祁清淮你聽!」她興奮地搖晃他手臂,示意他凝神分辨聲源。
女孩子將他的名字咬得甜滋滋的,拖著一股南方的軟腔柔調,祁清淮恍神,「什麼?」
「你剛不是問我和奶奶說什麼嗎?」女孩子眼睛亮盈盈的,「跟我來。」
和vip室其他人打完招呼,薑糖就拉著祁清淮下樓。
自接管祁氏以來,祁清淮在集團一直是讓人備受敬畏的存在,除去短短几年帶領集團實現斷層的飛躍,便要數他強勢打破了港區姜、靳、陳三大百年家族三足鼎力的局面,成功讓京西祁家在港區上流圈占有一席之地。
優越的身高加常年了無表情的濃顏臉,成倍地加重他身上的壓迫感,只要他在的場合,他永
遠都是走在最前頭。
被人拉著走還是頭一次,可體驗並不賴。
大約是兩人外型打眼,俊男靚女,打扮又過於嚴實,神似那些明星出街,一路上都是或明或暗的目光。
薑糖滿心滿眼院外賣麥芽糖的攤,根本無暇顧及,她牽著祁清淮停在一個移動攤檔前,打扮乾淨的老人見來客,慈祥笑問,「小姑娘,買叮叮糖嗎?又香又甜咧,不甜不要錢囉。」
網上有不少帖子吐槽叮叮糖刺客,於是薑糖謹慎問價。
老人樂呵呵道,「三塊錢一兩囉。」
薑糖掂量掂量,價格還算公道,她比了比,「那給我稱半斤吧,糖塊麻煩敲小一點哦。」
「得嘞。」老人敲出大約半斤大小的糖塊,稱完不足稱,又憑感覺敲了一小塊添上。
薑糖全程邊兒「監工」,大的糖塊她都一一點出來敲碎,老人邊依她言邊笑勸,「哎呦,小姑娘你這都快敲成糖渣渣囉。」
薑糖鼓臉,「就要這樣的,吃著不費牙。」
付過錢,她高興地拎著一袋糖往回走,走到人少的地方,晃晃袋子和男人炫耀,「喏,和奶奶說的這個。」
早在看到賣麥芽糖時祁清淮就猜得半差不差,不過這會聽她說出來,仿佛也感染到她那驚喜的心情。甚至透過口罩墨鏡,想像到她笑得一臉滿足的樣子。
「但不能偷吃。」兩人牽著的手始終沒有鬆開,她一副偏袒的模樣,悄聲約定,「等晚上第一口給奶奶嘗過,我再偷偷給你拿一塊,很甜很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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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清淮壓根沒把薑糖這句話放心上。
人的本能,都是趨利避害,譬如,他不喜歡雪,非必要冬日他不會留在京市;他父親喜歡吃麥芽糖,他便不會去碰,因為那會勾起他對父親的回憶。
那晚,她穿著灰色卡通毛絨睡衣,一張精緻明潔的鵝蛋臉兜在連帽里,帽子上兩隻三角形耳朵豎著,就這麼舉著一塊麥芽糖送到他嘴邊。
他當時坐著,跟前的女孩子站直也就比他高出一點,大概是睡衣材質的緣故,趁得她人柔軟可愛,有那麼幾秒,他竟然想勾住她的腰把她抱到腿上來,抱上一抱,捏上一捏,看自己的眼睛有沒有騙自己。
「我替你嘗過了,超級好吃。」女孩子稍前傾身,彎唇笑著,混了她氣味的沐浴露果香便瘋狂拉扯著他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