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琢成的聲音很清晰地在耳機里響起來:「嘉樹,你今天怎麼了?不開心?」
楊嘉樹發現顧琢成還是有點東北人的血脈在身上的,普通話很標準,聲音也爺們兒,他莫名感到臉熱,什麼生氣不生氣一時也忘記了,「沒有啊,我剛上床準備休息的。」
顧琢成表示懷疑:「才九點,你平時有這麼早睡嗎。」
「呃……」楊嘉樹弱弱地說,「今天不舒服,想早點睡。」
「哪裡不舒服?」
楊嘉樹輕輕翻了個身,說:「就——心情不好啊。」
「為什麼不好?」
楊嘉樹沉默了。
為什麼不好——這個問題問的好。還不是因為你不理我,可是,究其原因,是我讓你不要理我的,我因此而生氣,是不是顯得我很小氣。
楊嘉樹又翻了一個身,還是沉默。
耳機里傳來微弱的電流聲,過了一會兒,顧琢成輕輕地說:「不想說也沒關係,我們來聊天啊。」
聲音聽起來有點溫柔,楊嘉樹保持著側臥的姿勢,朝下的那隻耳機杵進耳朵深處,好像身體裡住了一個顧琢成,正在跟他說話似的。楊嘉樹在被窩裡糾著自己睡衣的衣角,說:「聊什麼?」
「你想聊什麼?」
楊嘉樹瞪著對面顧琢成空蕩蕩的床鋪,說:「我也不知道。」
「你今天打遊戲挺厲害的,全靠你關鍵時刻把血給我奶滿,不然我們就要輸了。」
「——真的假的?」楊嘉樹表示懷疑,懷疑顧琢成是在哄自己開心。
「真的。」顧琢成說,語氣篤定。
楊嘉樹感覺沒有那麼悶了,甚至有一點點開心:「那說明我這段時間的練習還是有用的。」
「你怎麼練習,單排?」
「對啊。」
「那你遇到的ADC一定沒我厲害。」
「噗。」楊嘉樹笑了,這下眼睛都眯起來,「你好自戀啊,顧琢成。話說我前幾天還真遇到一個特別厲害的ADC,玩德萊文,拿著一把斧子跳來跳去,我總是跟不上。不過最後他自己也打贏了,好像根本就不需要輔助一樣。」
「那他厲害還是我厲害?」
「嗯……」楊嘉樹說,「那還是你比較厲害吧。」
「——這麼給面子啊。」
「你知道為什麼嗎?」楊嘉樹自己問,然後又自己答,「他只顧自己衝鋒陷陣,不管我的死活。可是你不會,你就算殘血也要來救我,哪怕給對面送雙殺——這點我覺得你比較厲害。」而且,除了你也沒別人會這樣做了。楊嘉樹在心裡補充。
「呵呵。」顧琢成在那頭笑,聲音很輕快,「只是一個遊戲而已,輸贏不重要。」
「那什麼才重要?」
「體驗啊。開心就好。」
「你的心態好好。」楊嘉樹感嘆,「我一早就發現了,有你這樣心態的人幹什麼不會成功——對了,你比賽怎麼樣?」
「第一名。」顧琢成說,語氣很平淡。
「哇!」楊嘉樹激動地從床上坐起來,「你好厲害啊,顧琢成!」
「……還行吧。」
楊嘉樹又「哇」了一聲:「得第一有什麼獎勵?獎金多嗎?還有——」他說,聲音變小,裡面隱藏著一絲不為人知的羞澀,「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獎金是組員們平分,沒有很多。我下星期就回去了。」
「嗯……」楊嘉樹說,「那我去機場接你?」
「不用了吧。」顧琢成說,聽上去有點猶豫,「學校安排了人來接機。」
「……哦。」楊嘉樹摸摸鼻子,覺得有點尷尬。特意去接什麼的……會不會太多情了,「那等你回來,我請你吃飯,慶祝你得冠軍,嘿嘿。」
「謝謝。」顧琢成也笑了,「我請你吧,我拿獎金了。」
「……哦。」楊嘉樹說,抑制著內心瘋狂冒出來的喜悅,「那我先想想吃什麼——」
「叫上趙靖和永平一起。」顧琢成說。
——一點都不誇張,這句話像一盆冷水一樣澆到楊嘉樹的頭上,一下子把他給澆懵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