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楊嘉樹說,出了一腦門的熱汗。
顧琢成下床,開燈,掀開楊嘉樹的被窩往裡探了探,「還好啊。你睡著熱?」
「嗯。」楊嘉樹說,忍不住把被子掀了,爬起來,「能不能再墊個軟點的床墊?床板好硬,硌得我背疼。」
顧琢成「噗嗤」一聲,笑了,「你豌豆公主啊?是不是沒睡過東北的炕頭,不習慣?」
何止是不習慣,簡直就是受罪,楊嘉樹背過身,自己把自己的秋衣掀起來,問顧琢成:「你看,我背是不是都燙紅了。」
顧琢成都不用湊近,就看到楊嘉樹後背紅彤彤的一片,好像白蝦被丟進沸水裡似的,馬上就要熟了,他不敢怠慢,馬上說,「我去喊老闆過來,把炕弄涼點。」然後就披上衣服開門走了。
楊嘉樹坐在炕邊上,等了一會兒,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老闆的大嗓門低低地響起來:「哪裡會熱?我們不覺得熱,都這樣睡了好幾十年了……你們南方人嬌貴……」
楊嘉樹在心裡嘀咕:「就是因為你們睡習慣了,才不覺得熱,我都要熱死了……這跟嬌貴有什麼關係。」
過了一會兒,顧琢成回來了:「好了,睡吧,這下應該不熱了。」
楊嘉樹爬進被窩,確實不熱了……但是,又有點冷。他裹緊被子,恨不得緊緊貼在溫熱的床板上……不是,是不是老闆降溫降過火了啊,怎麼那麼冷!才一會兒的功夫,楊嘉樹就凍得瑟瑟發抖,院子裡還有人在聊天,嘰嘰咕咕的,好像是在商量去哪裡玩……寒冷順著聲音從耳朵里爬進來,楊嘉樹狠狠打了個哆嗦,後悔剛剛讓老闆把炕弄涼了,他懷念熱的炕,燙一點也沒關係,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也許是動靜太大,吵到顧琢成了,他坐起來,關心地問楊嘉樹:「你怎麼了?怎麼一直在翻身,還是很熱嗎?」
楊嘉樹支支吾吾的,覺得不好意思:「不熱……我覺得冷,怎麼辦?」
顧琢成起來,拉開燈,楊嘉樹讓忽然亮起的燈晃了一下眼睛,眯起眼睛躲了一下。
「那怎麼辦?」顧琢成說,「要不再叫老闆過來加點火?」
「不要吧,我怕他等下打我。」楊嘉樹說,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顧琢成讓他被逗笑了,走過來擼了一把他的頭髮,「小樣兒,嘴太快了吧。我都跟你說了炕很熱,忍忍就好了。這樣,咱倆睡一個被窩吧,擠擠就不冷了。」
「啊?」楊嘉樹猝不及防,嚇了一跳,「睡一個被窩?」
「嗯。」顧琢成單方面就做了這個決定,直接走過去把楊嘉樹的被子沒收了,卷了幾圈放在旁邊,然後讓楊嘉樹鑽進他剛剛躺過的被窩裡。
楊嘉樹磨磨蹭蹭的,跟個蠶蛹似的蛄蛹進被窩,眨巴著眼睛看顧琢成。
顧琢成關了燈,也躺進來,「怎麼樣,是不是不冷了。」
「……嗯。」楊嘉樹跟具屍體似的直挺挺躺在被窩裡,一動也不敢動。
「睡吧。」
一分鐘後,顧琢成睡著了。
楊嘉樹感覺身體在以一種很迅疾的速度升溫,直到跟剛剛烙鐵一樣的溫度不相上下。他們都帶了睡衣,顧琢成的那件稍微厚點,似乎是磨毛的,而楊嘉樹的是絲質,材質光滑……他感覺薄薄的布料貼在身上,好像燃燒的塑料一樣,燙得他渾身疼。
簡直是折磨,楊嘉樹大氣也不敢出,然而等他煎熬了一段時間,忽然意識到顧琢成已經睡著了……那還這么小心幹什麼。楊嘉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然後又緊急呼進一些氧氣,拯救自己瀕臨缺氧的肺——
顧琢成沒醒,他睡得很熟。
這段時間他們住酒店,訂的都是雙床房,各睡各的倒也沒讓楊嘉樹產生些什麼奇怪的聯想……可是今天不一樣了,他們可是躺在同一個被窩。楊嘉樹悄悄翻轉過身,借著窗外灑進來的月光,欣賞顧琢成的側臉。他睡覺很老實,不打呼、不磨牙,也不會亂動,規矩得好像一個久經訓練的睡眠將軍。
楊嘉樹像個虎視眈眈的敵人一樣,覬覦著「將軍」英俊的臉龐。不得不說,顧琢成帥得很高調,總有些路過的男男女女盯著顧琢成的臉看,每當這時候楊嘉樹的心裡就有點小驕傲,怎麼樣,我看上的人,帥吧。可同時,內心又止不住地嫉妒,嫉妒每一個用欣賞的眼光看著顧琢成的人——乃至於遷怒,遷怒顧琢成大方地將自己的美展出,就不能低調一點嗎,例如,戴著口罩之類的。
其實歸根結底,楊嘉樹只是遺憾不能將「顧琢成」這個人據為己有而已。
但是,思想是自由的。楊嘉樹開始幻想他占有顧琢成的那一幕,漸漸地,呼吸開始粗重,身體更加灼熱……楊嘉樹像著了魔一樣,伸出手摸了摸顧琢成的鼻樑,然後是嘴唇,溫熱,乾燥,楊嘉樹重重地喘了一下,然後整個人猶如雷劈一樣,瞬間清醒了。爬起來,逃也似地衝進了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