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
唉。楊嘉樹暗地裡嘆了口氣,很想問他一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但是又怕聽到那個像魔咒一樣的回答:因為我們是好朋友。這句話他早就聽得厭倦了,不如不問。
顧琢成那邊有人在說話,似乎是助理, 問他現在有沒有空,有個緊急會議。顧琢成說:「稍等。」然後囑咐楊嘉樹,「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我有空會去看你。等你什麼時候回北京,告訴我,我去接你。」
說完他停了一停,等待楊嘉樹的答覆。
「……嗯。」楊嘉樹說。
「再見。」顧琢成掛了電話。
耿叔在一旁聽著,虛空沖顧琢成比了個大拇指:「小兄弟,有顧老闆這樣的朋友真是你的福氣!」
「……呵呵。」楊嘉樹心裡五味雜陳,敷衍著笑了一下。
雖然受傷,但楊嘉樹並不是完全不用工作,因為拍攝過程中出現了一些意外,需要重新撰寫腳本,所以楊嘉樹幹脆全心全意忙起了工作。不知道是太集中精力還是怎麼回事,楊嘉樹總會在早上起床那陣感覺到頭暈,還伴隨短暫的耳鳴,問醫生,醫生說可能是長期躺著不動造成的,讓楊嘉樹沒事運動一下(不動腿的前提下)。楊嘉樹說:「動腦不算運動麼?」
醫生:「呵呵,調皮!動動身體嘛,伸伸胳膊晃下腦袋之類的。」
楊嘉樹嘗試了下,更暈了,遂放棄。
大約十天後,攝製組那邊傳來好消息,說拍攝任務基本完成,只需要在天氣好的時候補一些航拍鏡頭,預計三五天左右完工,之後全組人員在若羌休整兩天,出發回北京。
小劉傳完話,擔憂地說:「楊老師,你的腿怎麼辦呢?要不給你買個商務艙吧,寬敞,你可以躺著休息,從新疆回北京要飛好幾個小時呢。」
楊嘉樹說:「不用吧,我估計都可以拆石膏了。」
「啊?」小劉驚訝,「不是說最少要打一個月石膏嘛!」
「我問問醫生。」
醫生的答覆是:「別想了,老實戴一個月吧!現在坐飛機沒問題,買個輪椅全程推著走,別磕著碰著,斷腿可不是小事。」
耿叔在一旁說:「你等拆了石膏再回去嘛!這樣折騰,別把另一條腿再折了。」
楊嘉樹說:「我得回去工作啊。」
耿叔撓撓頭,說:「好嘛。那你好好的,我去給你買個輪椅?」
耿叔剛走沒多久,顧琢成的電話就來了:「幾號到北京?哪個航班?定了嗎。」
楊嘉樹簡直是無奈:「你消息也太靈通了——在我身邊安插奸細的感覺怎麼樣?他是不是連我一天上幾趟廁所都匯報給你?」
顧琢成說,語氣有幾分輕快:「還好吧,也不是什麼事都會跟我說。」
楊嘉樹扶額,「……你現在不忙?」
「忙著呢。」顧琢成說,「抽時間給你打的電話——什麼時候到北京?」
「還沒定,過幾天吧。」
「定好了航班號發給我。」
「……好吧。」
一個星期後,楊嘉樹坐上回北京的飛機。小劉可以說是返程途中最照顧他的人,這個小伙子很不錯,手腳麻利,人又勤快,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個富二代——沒錯,小劉是個超級富二代,父親上過中國富豪榜那種富,可小劉本人卻挺低調的,大四的時候來台里實習,畢業就直接轉正了,一個月拿著幾千塊錢的工資,估計連他一頓飯錢都不夠付的。
楊嘉樹曾經好奇,問過小劉,為什麼不去他爸的公司,將來不打算繼承家業嗎?
小劉摸摸腦袋,有點害臊地說:「我不是干企業管理的料,我管理我自己都夠嗆,我爸不讓我去他公司,說我給他丟人……但是他挺支持我干我自己喜歡的事業的,我天天給他發我們保護區的小動物們,他說我幹得不錯,要以我的名字成立一個野生動物保護基金會……那個啥,扯遠了,你渴不渴楊老師?我給你餵點水喝?」
「呃。」楊嘉樹囧,「不用了,我自己來。」怎麼一個兩個都默認他手也斷了呢,只是腿斷,而已!
多虧了小劉,讓楊嘉樹在轉移過程中沒有那麼窘迫,一條裹著厚重石膏的腿,分外引人注目,且不方便。下了飛機,楊嘉樹特別感激地對小劉說:「辛苦你了小劉,回頭我請你吃飯。」
「真的啊?」小劉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什麼時候?」
「嗯……」楊嘉樹想了想,說,「等我把這石膏拆了吧。你想吃什麼?」
「我都行。」小劉伸出手,跟楊嘉樹擊掌,「一言為定!」
談笑間,顧琢成的車到了,楊嘉樹扶著輪椅把手,回頭對小劉說:「小劉,我朋友到了,麻煩你把我往前推推,謝謝。」
小劉推著楊嘉樹往前,等車子在兩人面前停穩,小劉彎下腰,對楊嘉樹說:「楊老師,我抱你上車。」
楊嘉樹真心地說:「辛苦你了,小劉。」
顧琢成下車,剛好看見小劉用抱公主的方式把楊嘉樹從輪椅上抱起來,這個年輕力壯、長得還不錯的小伙兒一下子勾起顧琢成心中的敵意,他虎視眈眈地盯著壯小伙兒,問楊嘉樹:「這位是……?」
楊嘉樹說:「我助理,小劉。」
小劉,有點耳熟。顧琢成的目光停在楊嘉樹裹著石膏的右腿上,那上面有個紅彤彤、特別顯眼的愛心,正是這小子留下的。目光往上,顧琢成又看見楊嘉樹被人公主抱著,也像個公主一樣摟著人家的脖子,眼神純良又無辜。「嘩啦」一聲,一壇醋在他心裡打翻,他嘗到滿嘴的酸味。
小劉一無所覺,齜著一口大白牙對顧琢成說:「楊老師的朋友,你好,麻煩開下後車門!我把楊老師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