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常見的『太難』就是時空魔法,大量典籍的失傳,導致其無法形成系統完整的魔法體系,只能依靠學徒自己摸索。這是最常見的兩種情況。」
她隨手抄起火堆旁一根木棍,在地上比比劃劃。
安德里斯躺在地上,困得眼皮直打架,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
這是安德里斯·林德伯格成為大魔法師「真理之眼」學徒的第一個月。
過去的一個月里,他幾乎是如饑似渴、狼吞虎咽地學習,很快就掌握了最基礎的魔法,並且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將一些簡單的魔法應用於劍術中。
他的努力很快就取得了回報。
老師在檢查過他的學習成果後十分滿意,將他編入了自己的隊伍之中,說是要帶他單獨去進行冒險、積累經驗。
安德里斯為此興奮不已,同期或是稍早入塔的同學,也紛紛對他投來了艷羨的目光。
能夠單獨與老師一同冒險,可是這座塔里的「上上榮寵」。在安德里斯之前,統共也只有兩名學徒享受過這種待遇。
……不過,等真正上了路,安德里斯才發現,所謂的「冒險」,遠不像他想像中那麼簡單。
任務流程通常是這樣:
老師會將他直接丟進一處怪物巢穴/亡靈聚集地/詛咒之森中,接著就抱著胳膊悠閒地站在一邊,冷眼旁觀他的戰鬥。
不論他受傷還是退縮,她都毫不在意,安德里斯甚至懷疑就算自己當場逃走,她也懶得追上來——鑑於他並不打算這麼做,這一條的真實性也就無從考證。
安德里斯生於埃瑞斯塔帝國北方邊境的貴族家庭,自小學習劍術,也常被他的劍術教師誇讚,但直到真正到了戰場上,他才發現自己是多麼不堪一擊。
第一次單獨冒險時,他只能在利爪、酸液和詛咒中狼狽地翻滾躲閃,活像只被人舉著拖把追趕的耗子。
儘管如此,老師也沒有插手幫忙的意思,只是在旁邊找了塊平坦的石頭坐下,偶爾會指點他幾句釋放魔法的要領。
那一次任務,安德里斯足足奮戰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清晨,才勉強消滅了最後一隻酸液蠑螈。
他拼著最後一點意志力收集完了任務需要的酸液素材,然後就整個人砸在了那隻蠑螈被切得七零八落的屍體旁,雙目無神地大喘氣。
老師這才走到了他身邊,摸了摸他的額頭。安德里斯感到一股舒適的暖流自她的手心中流淌了出來,融入他的身體中。
「這是什麼?」
他忍不住問。
「瞬發回復術,」老師說,「明天開始我們就學習這個,以後你會用得上。」
接下來她就在這間曾經住滿蠑螈(現在它們都變成了安德里斯背包里的材料)的山洞裡點起了一堆篝火,講起了有關治癒魔法的課程。
這節課安德里斯只聽了開頭五分鐘的內容,就人事不知地睡了過去。
所以他並不知道正經的治癒魔法,和老師那天施在他身上的瞬發回復術到底有什麼區別——他滿以為就是小火球術和大火球術的區別呢——直到某天他在任務中身受重傷,斷了一半的肋骨,血液不要錢似的流了一地。
「……這就不是瞬發回復術能治好的了……」
老師看上去十分的苦惱。
她坐在安德里斯身邊,抱起他的身體,讓他背對著自己,將他摟在了懷中。
那年是新曆1366年,安德里斯十四歲。他已經長得比老師要高了,常年的劍術訓練,讓他擁有著這個年紀的貴族少年裡少見的肌肉線條。
儘管如此,老師依舊只用一隻手臂就輕鬆地摁住了他,讓他動彈不得。
「……老師?」
安德里斯在大量失血帶來的眩暈中喃喃。
「你忍一忍,」老師用另一隻手覆上他的傷口,「可能會有點疼。」
安德里斯還沒來得及弄明白她的意思,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就貫穿了他的神經!
即使是方才在戰鬥中被打斷肋骨、劃破腹部,他也沒有感受到如此的疼痛。那種尖銳的痛楚仿佛穿透了肉丨體,直接作用於他的靈魂之中,從受傷最重的腹部蔓延到每一根手指的指尖,如同利刃剜肉!
他像條上了岸的魚一般,在老師的懷裡瘋狂地掙扎了起來,而她像是對此早有預料,一隻手穩穩地制住了他,另一隻手依舊熟練地探入他的傷口中,大量魔力源源不斷地向著他的身體裡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