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毒藥事件之後,她自覺二人之間的隔閡稍微融化了一些。安德里斯沒有逃避她的問話,其後也積極地提出了有關如何尋找下一個線索的解決方案,這讓他在她心裡的嫌疑值稍微地下降了那麼一點點。
而在見到阿爾維斯之後,如今伊登·伊格爾斯已經當之無愧地成為了她心目中最懷疑的人選。
「伊登?還有他的事?」
這時阿爾維斯也已經穿好衣服走出來,皺眉道,「最近他的動向是有一點奇怪……難道是因為老師?」
「嗯,說來話長——」
米婭回答。
聞言,阿爾維斯轉向了她的方向,聲音放得柔和了一些,內容卻是足以讓人招架不住的連珠炮提問:
「老師,還沒問過您,您是什麼時候醒來的?是安德找到的您嗎?您和伊登那邊又是怎麼回事?當年……當年在荒山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母雞啊,我也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
哪個該死的混蛋殺了我害我一頭扎進BE存檔被吞又害我穿越到這個地方來! !和他拼了! !
米婭剛想開口回答,卻在話語剛剛吐出口的前一秒一個急剎車,把頂在舌尖的詞咽了下去。
……說來,我上次面對安德里斯的時候,是怎麼編的來著?
一個很有趣的現象是,人在說謊的時候,往往會編造大量的細節,以達到讓謊言聽上去更加「真實」的目的。
比如,米婭為了掩蓋自己「打遊戲穿越」的這個事實,又能把過往的經歷勉強圓上,就在此前同安德里斯的敘事中增加了許多真真假假的細節,把故事編造得有模有樣。
當時聽上去挺像那麼一回事,可過了一段時間再提及,就難免遺漏一些編造的細節。
如果她在敘述中表現出了前後不一的矛盾,那麼是否會引起安德里斯的懷疑?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飛速地閃過,米婭只猶豫了幾秒,就想出了應對措施。
她指指安德里斯,對阿爾維斯說:
「大概的情況我已經跟安德講過一遍了,你可以讓他先跟你說說。說完後如果還有沒有提及的細節,或是需要我補充的部分,我再進行補充。」
安德里斯點點頭,起身道:
「這樣吧,我先去洗個澡,出來後再把老師告訴過我的事說給你聽——老師,您要是困了的話,先閉目養神一會兒,等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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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夜,半夜聊天時。
米婭躺在寢殿豪華的大床上,睜大眼睛,注視著頭頂的床幔。
在她的身旁,一左一右躺著兩個人。
首先,皇宮的床很大,比她在任何電視劇里見過的都大,大到她懷疑阿爾維斯可以在沒人的時候在自己房間裡盡情地玩蹦床,所以哪怕睡上三名成年人,也絲毫不成問題。
其次,兩人都禮貌地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三個人都穿戴整齊,沒有發生任何不該發生的事,沒有產生任何的不良導向。
非要說的話,在米婭已經恢復的記憶中,她也不是第一次這麼跟人一起睡覺過——當時還多了一個伊登,整整四個人擠在一起!
出門冒險的時候,自然會提前帶好路上所需要的裝備,保證路上最基本的生活需要(或者說生存需要)。
不過,米婭推本時是個精打細算的效率狂魔,為了減少在支線劇情地圖和主城之間來回傳送的麻煩,總是喜歡一口氣把所有人的背包塞滿,連著完成好幾個支線任務再回城。
這就意味著,比起什麼帳篷啦睡袋而言,她更喜歡在背包里裝上各式各樣的藥劑和道具。反正沒有帳篷睡袋在野外過夜,也只是生命值和精力值的恢復會慢一些,戰鬥時嗑一瓶藥下去就回滿了!
——嗯,這是當她隔著電腦屏幕玩遊戲時的情況。
在那些遊戲外的玩家撐著下巴揮著滑鼠在電腦上點點點的時候,遊戲裡的米婭往往會生起一團篝火,鋪開一塊毯子,四個人擠在一起,度過漫漫長夜。
比起「睡在一起的冒險者隊伍」這種聽上去會讓人浮想聯翩的形容,他們其實更像是四隻擠在一起取暖的小動物。
有時她半夜醒來,發現三個少年七手八腳地和她團在一起,這個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那個手臂摟住她的腰腹。
那種感覺好似家裡養了三隻黏人得叫人煩惱的寵物,他們會理直氣壯地爬上你的床,並且把自己的腦袋、尾巴和肚皮(以及一切他們能放下的其餘身體部位)擠在主人的枕頭上。
……時間回到現在。
也許是因為「回憶」不過是回憶,而現實終歸是現實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為過去了整整十多年,當年的小朋友都長大了的關係,即便阿爾維斯和安德里斯都同米婭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她仍然能感覺到他們的體溫順著床單延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