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王妃蹙起的眉毛慢慢松下來,卻望著她,壓低聲音問道:「你可知你娘的身份?」
「我知道……我娘,舊高句麗的麗公主嘛,說來真是有些荒唐。」
顏玉皎眨眨眼:「也不知道我娘親怎麼敢搞出一個假麗公主,還要和楚宥斂和親……」
顏玉皎敢直白地說出梅夫人的身份,就是篤定楚宥斂已經知曉的事,郯王妃定然也知曉。
郯王妃果然道:「你娘實在是個瀟灑的女子,本妃其實很羨慕她。」
「當初你爹娘初到京城,怕聖上調查與郯王府交好的人,然後查到他們的身份,引來不必要的災禍,他們不怕死,卻怕連累你,權衡之後,選擇與郯王府斷絕來往。」
顏玉皎默默垂下眼睫。
心想,就她的身份最致命,誰連累誰還不一定呢……
但總算明白兩家為何會絕交了,還是老生常談,門不當戶不對,莫說結親,就是想做朋友,都難上加難。
顏玉皎心中嘆息。
想了想,她抱住郯王妃的腰,嬌聲嬌氣地道:「我生辰宴時,爹爹和娘親其實想來給父王母妃講和的,只是多年不來往,不知如何破冰。」
她抬起頭,紅潤的臉蛋露出狡黠的笑容:「母妃,改日擺一桌,一家人坐一起聊一聊~好不好嘛~」
郯王妃不僅手涼,身上也冰冰涼涼的,盛夏里抱起來非常舒服,一點兒不像楚宥斂,大火爐似的。
郯王妃似乎很少與人這般親密,一時有些受寵若驚般,手指試探性地摸了摸顏玉皎頭髮,見顏玉皎小狗一般得寸進尺蹭她的手,她便笑了笑。
「本妃一直想有個女兒……」
楚宥斂從不曾和她這般親近,郯王爺也整日忙得見不著人,自梅夫人不再與她來往後,她其實很寂寞,可惜她年歲大了,身體不宜有孕。
「兒媳也是女兒嘛!」顏玉皎眨了眨眼,「您之前和我說想讓我做您的乾女兒,如今夢想成真啦!」
郯王妃眼尾的細紋便盪起來,輕笑道:「是啊,本妃夢想成真了。」
她抬起手,輕輕揉了揉顏玉皎的臉蛋,眼中漸漸溢出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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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終於抵達皇宮門前。
但還沒到宮門大開的時間,顏玉皎和郯王妃就都沒有急著下馬車。
路上閒聊的間隙,顏玉皎也從郯王妃口中得知郯王爺為何對楚宥斂這般狠了,愛之深責之切,郯王爺怕楚宥斂一步走錯,會讓全家喪命。
就比如今日這場乞巧宴——
聖上一句話,他們明知是「鴻門宴」,也得跪謝皇恩。
巍巍皇權,令人如履薄冰,它何其誘人,何其可怕,若想將其徹底掌握,又何其艱難……
郯王妃拿起團扇,起身道:「隨本妃下馬車罷,時間到了。」
話畢,果然聽到太監的唱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