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日光消失,烏雲遮過來,所有的宮室殿宇都陷入灰色的靜默。
顏玉皎趴在轎攆的窗戶處,努力地向遠處眺望,試圖看到靜瀾軒的禁嬌閣,但或許是天際暗淡,她只能看到滾滾的灰紫雲霧。
少頃,顏玉皎黯然撤回身體,慢慢摸著暈暈欲睡的夜烏,抬眸看向坐在她對面的閆惜文。
閆惜文一路上都神色恍惚,鬱郁地絞著裙角,也不知多久沒喝水,唇角乾裂起皮了。
顏玉皎猶豫著,不確定要不要告訴閆惜文,聖上對她並無綺思,聖上是故意讓閆惜文誤會的。
想了想,她拎起紫砂茶壺,倒了一杯清茶推到閆惜文面前。
閆惜文看了一眼,端起茶杯,放在唇前,卻久久沒有喝下去,茶水熱氣撩繞,熏得她兩眼發紅。
她低嘆一聲,茶杯放在案几上,輕聲道:「玉兒,你實話說……陛下快死了,對嗎?」
顏玉皎微怔。
猶豫片刻,在對上閆惜文認真的眼神後,她只得點了點頭:「陛下中毒已深,可能就是這幾日了……」
閆惜文默了片刻,點了點頭,看起來沒有悲痛之色:「知道了。」
顏玉皎頓覺異常,她挪了位置,坐在閆惜文身邊,問道:「惜文,你難道……你喜歡陛下嗎?」
閆惜文盯著裙角上的紋飾,聲音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身為知交好友,顏玉皎自是不願閆惜文愛上一個將死之人的,此刻見閆惜文似乎還未察覺自己的心意,顏玉皎也沒有忍心點破。
「玉兒,你不知道——」
閆惜文回過臉,笑容輕嘲:「我之前喜歡韓大人,不對,現在應該叫他小盟主了……」
這個秘密委實讓顏玉皎愣了下,但她忽然就想起端午前夕,閆惜文為了追求一個男舞者,穿著大膽地去跳待玉詔組織的遊樂舞的事。
——那個男舞者就是韓翊。
原來韓翊這麼受歡迎,不止何茹宓喜歡他,閆惜文也喜歡他……
「我這個人的眼光實在不好,之前喜歡的人竟然是反賊,平白被羽龍衛懷疑是奸細,連累父母擔憂……如今好不容易放下韓翊,又怎麼會那麼快就喜歡上另一個人?」
閆惜文和楚元臻朝夕相處,對楚元臻的身體狀況格外了解,早就做好楚元臻毒發身亡的準備。
即便她真的喜歡楚元臻了,也是萬萬不敢承認,也不敢去喜歡的。
閆惜文勉強笑了笑:「我知道陛下今天是在故意做戲,他大概以為我喜歡他罷……如此也好,借著他這一絲憐惜,我也免得為他殉葬了。」
她的笑容太過勉強,看起來比嚎啕大哭還要悲慘。
顏玉皎眼圈也慢慢紅了,把閆惜文抱入懷中,輕撫著她的脊背。
「惜文別怕,今日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