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儀閉上眼,感受著胸腔里那顆心臟的跳動,莫名生出想法。他想,如果用那把被扔在地上的刀,捅進自己的心臟。祈雲會感到快樂嗎?
空氣里的伏特加氣味變得濃郁了,祈雲在信息素的裹挾之中再一次睡過去。姜儀聽見身側人安穩的呼吸聲,微微偏過頭,很近地打量對方熟睡的臉。
他知道答案的,祈雲不會高興。甚至不會爽快,姜儀最懂了,不是嗎?
他其實知道的。他能看得懂祈雲。這是他唯一可以自誇的東西,那就是感同身受。姜儀從小到大,活了這麼多年,唯一堅持的東西,就是向上爬。
向上爬,得到整個姜家,然後把姜震雲掰倒,讓他也躺在病床上,感受一下當初相同的,他的母親的絕望。姜儀知道,這才是他真正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他從來沒放棄過,因為早就成了執念,而二十多年了。
他的執念有朝一日,終於在他放棄一切的時候實現,他真的實現了。
他不高興,甚至猶如大夢初醒,悵然若失,不知道自己的未來該何去何從。
一個沒有目標的人,沒有牽掛,沒有愛意也沒有恨,在這個世界上,存活的意義是什麼?這個問題,姜儀想不清楚。
他總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他比誰都要去清楚,他看似得到一切,實際上,他失去了祈雲。那是他一心的人生里,唯一一個超出原本規劃的意外。
如果他已經成為祈雲同樣精神寄託的存在,那祈雲或許最不想看見的,就是他那樣輕易的死掉。
他要接受折磨才行。國王的心臟不是祈雲想要的獻禮,送禮本來也該投其所好。姜儀轉了個身,面向祈雲背向自己的身影,張了張嘴,無聲用唇形描摹:「祈雲。」
他無聲地獻上自己的承諾,微微屈起身子,額頭抵著對方只剩下骨頭的脊背,說:「你隨時都可以殺了我。」
祈雲睡著了,沒有回應。他幅度不大地動了下身子,厚重的被褥隨著被牽動,姜儀感到心驚,為對方只是躺著,就凸出來的脊骨。他這時候才知道什麼樣的情緒叫做心疼,心口抽起來,是悶的,混雜在一起,跳的發慌。
都沒有關係,這都沒有關係。以前祈雲對自己做過的事情,祈雲可以把他的胃養好,可以把他養胖,他也同樣可以。姜儀已經學會如何做飯,學會義大利語,他學得會愛人,因為祈雲曾經是真的在用心愛他。
他被太好地愛過,所以用同樣的方式去愛,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只是他把一切都想的太輕易,真正做起來,姜儀根本就束手無措。他想,當時對自己千依百順的祈雲,究竟是怎麼把自己哄好的?
「別看著我,」祈雲攪弄了一下碗裡粘稠的膠狀粥,看著表面一層因為放涼而凝固的乳白,胃裡翻江倒海,不自禁擰起眉頭,反手將手上的湯勺扔回碗裡,懨懨然:「我吃飽了。」
說罷,祈雲推開凳子,站起身來,看樣子又要回房。
姜儀臉上哄人的笑還沒展示完全,就凝固在嘴角。他急急跟上去,想要將人拉住,又到底沒敢去碰對方的手,只好自顧自搓了搓衣袖,說:「是不是味道不好,我記得你以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