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席里一直有人興奮地用手機拍舞台,但林笙不會。他似乎很少拍照。
他坐姿端正自然,好整以暇。
既不興奮,也不寡淡。
徐寫意打量了一會兒,壓低聲音: 「林哥哥。」
聽見樂聲里那點細微的聲音,林笙側頭來。少女的眼睛,在幽暗裡有細微光亮。他應:「嗯。怎麼?」
笑一下,徐寫意把男士外套從自己大大的帆布單肩包里拿出來,裝進去時她就疊得好好的,現在也很整齊。
她遞過去,「一會兒出去你記得把外套穿上。」
林笙詫異,「我的?」
徐寫意點點頭:「下車時我看你沒帶,就順手拿了。」
林笙向來不太注意添減衣服,經常穿得很單薄,徐寫意怕他不接受,解釋說:「劇院裡暖和,出去一涼很容易感冒。林哥哥你一感冒那麼嚴重,平時要注意啊。」
她看一眼林笙單薄的襯衣,按捺住想責怪他粗心的口氣,「這兩天降溫呢。」
昏暗裡,徐寫意支著手遞衣服,林笙似乎有點笑,好幾秒都沒說話,也不接外套。
徐寫意才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太囉嗦,讓人家不高興。
她在心裡懊惱。
因為知道林笙內心高傲,她尷尬而討好地笑了下,打算縮手,「不過林哥哥要是不冷就算……」
男人的手臂在暗裡一閃,幽靜里有他低啞的嗓音:「謝謝!」
舞台上折射一縷薄光掃來,男人的手掌連同衣服和女孩兒的手一起握住。他力氣很大,像抓到一隻小白兔,不容這隻小可愛一點動彈。
徐寫意呼吸一深。
舞台的微光映照,林笙的眼睛,深黑,迷盪。看著她。
他彎彎嘴角,似笑非笑,「謝謝。」
披好黑色皮夾克,林笙重新看向舞台。
旁邊,徐寫意心口一陣緊縮。埋下頭抿了抿唇,臉卻熱起來。
她悄悄地,用細白的手指慢慢搓摸手背。上面還停留著,林笙指腹留下的觸感。
細膩,乾燥,有一點硬朗……
林哥哥就…
非要這樣勾人嗎?
知道自己好看,就該有點自覺,少跟人笑吧。
-
林笙都沒意識到,徐寫意居然一晚上都沒看懂。
也是從劇院車庫出來的路上,徐寫意懊喪自己以後一定要好好學點俄語,他才反應過來。
想到她安靜坐在旁邊,其實滿腦子畫圈的場景,林笙轉著方向盤真是忍不住笑出來。
——笑她,也笑自己又幹了一件蠢事。
「怎麼了林哥哥。」徐寫意正說到芭蕾舞演員的衣服華麗得像童話,不明所以,「你笑什麼呢?」
她說了什麼好笑的事嗎?
林笙轉頭,艱難地忍著笑意,「沒。沒什麼。」
然後略微正色,「其實也沒演什麼深奧的故事。就是小時候連環畫裡, 插rles Perrau寫的《睡美人》。那則童話。」
「啊?」徐寫意吃驚,「原來是《睡美人》啊!」
「嗯。」
徐寫意回想了會兒:「這樣一說…好像確實是唉。」
她後知後覺,又十分欣慰地笑出來。
終於明白了,原來就是那個童話。總算沒白看一晚上!
林笙把她的反應看得一清二楚,心口柔軟。
——這麼乖的…
最近高三學習壓力大,林笙就想趁著考完帶徐寫意出來放鬆放鬆。看球,吃飯,看舞劇……
他只是想著對她好,卻沒有考慮到她的接受度。
忘記了,被他追的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女。或許他覺得好的、有趣的,她根本不明白,甚至可能認為枯燥乏味。
深秋夜晚,山間的公路霧氣夾著落葉,飄飄零零。黑色的jeep行駛得很穩。
林笙心情舒緩,也有點頭痛。
這么小。
該怎麼疼。
不知道現在的小女生,都喜歡些什麼?路上安靜。林笙思量著,手機就來了電話。
他看一眼是楚越飛。
不緊不慢地塞上藍牙耳機,摁了接聽。
一接通就聽見楚越飛意味深長的聲音:「接聽很慢哦,阿笙。不會在做什麼少兒不宜的事吧。」
裡頭還有肖育鋒細微起鬨聲,背景里有酒吧的隱約。
「什麼事。」林笙緊了緊耳機。
「沒什麼。就提醒下咱們軍。區大院的殺手男神,毛。主。席訓導常銘心,可別欺負小妹妹哦?」那邊笑。
林笙瞥一眼旁邊,徐寫意正看窗外風景,許是覺察他的目光,她回頭來,有點困蒙蒙的樣子。
他看著前路開車,淡淡地回答:「你們一個個,操心好自己家裡的火吧,就別管我這點不點燈了。」